京兆府這次尋人的動靜很大,這下子,京中出現喜歡剝皮虐殺的殺人狂魔之事再也壓不下來,鬧得沸沸揚揚。
這種身邊隱藏著不知名的危險的感覺,使得人人自危。
圣上更是震怒不已。
“天子腳下,竟出了此等慘絕人寰的命案。葉擇仁,你這個京兆府尹是怎么當的?!”
葉擇仁一下子伏跪在大殿之上,心里暗暗發苦。
“陛下,臣、是臣無能,請陛下息怒!”
靖和帝指著他的鼻子罵:“京中一連發生三起慘案,你查了這么久,連兇手的一個手指頭都沒有查到,的確無能!”
說罷,氣得拂起袖子。
天子威勢之甚,文武百官一時間噤若寒蟬。
葉擇仁更是額汗密布,惶恐不已。
他默默地想,如若不然,還是趁此機會,讓出京兆府尹之位吧。
就在他正欲張口之際,一人出列,打破了這令人窒息氣氛。
“啟稟陛下,此次剝皮連環慘案不同于以往的案件,難度極大。兇手將死者剝皮去衣,為的就是掩蓋死者身份,現場留下的線索極少。若非葉大人睿智,如今怕是連第一案的死者的身份都尚未可知。還請陛下多寬限些時日,相信葉大人定能明察秋毫,抓住真兇!”
葉擇仁伏身在地,心里暗暗思索。
這是哪位大人頂著觸犯天顏之危為他仗義執言?
這份好意他心領了。
只是如此頂撞圣上,怕是會被圣上借題發揮,治他個不敬之罪??!
葉擇仁心中嘆惋。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靖和帝竟順著那人的話而下,方才的怒意逐漸消弭。
“哦?此案當真如此難辦?”
靖和帝如是說。
那人沒有再回應,葉擇仁知道該自己回答了。
“回陛下……”
“起來回話?!?/p>
葉擇仁:“……是?!?/p>
葉擇仁站起身來,余光注意到旁邊那抹矜貴的紫色,瞬間了然,眼前無暇顧及其他,恭敬對著靖和帝答道。
“回陛下。此案兇手兇殘至極,又善于掩藏蹤跡。所選中的受害者與他并無仇怨,乃是他根據某種特質在茫茫人海中搜尋而來,因此為案情增添了許多難度。不過請陛下放心,關于兇手身份一事,下官已有眉目,相信不久的將來就能將其捉拿歸案?!?/p>
裴衍聞言,心中微動。
這般線索幾近于無的案子都能這么快摸到兇手的身份,這背后之人,果然不簡單。
靖和帝聽著葉擇仁的話,喜怒難辨。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
“既如此,朕也不為難葉卿。只是此等兇手過于兇殘,若未能及時找到真兇,怕是還有百姓遭此毒手啊?!?/p>
葉擇仁:“陛下所言甚是。”
“不若朕派裴卿同葉卿一并調查此案,好讓兇手早些繩之以法,還上京一個太平,如何?”
葉擇仁還能怎么說?
“謝主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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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此案成了京兆府和刑部聯手了?”
葉婉昭忍不住道。
葉擇仁疲憊的按了按眉心。
“顯而易見?!?/p>
葉婉昭面露不解:“爹爹你不是同圣上說了,兇手你已然心中有數的事嗎?為何圣上還要刑部再橫插一腳?”
葉擇仁嘆了口氣,只道:“圣上倚重刑部。”
到底是倚重刑部,還是阻止京兆府獨占功勞?
此案雖說尚未偵破,還一連出現了三名死者,但同以往的連環殺人案相比,的確算不上破案慢。以往的諸多連環案,不是幾年,甚至十幾年、幾十年才抓到兇手,就是直接成了懸案。
葉擇仁能在兩案發生之后迅速捕捉到兇手和死者的特征,并且在第三案發生之際,迅速鎖定死者的身份,并派遣了人去搜查。
雖說最后結果還是被兇手得逞,但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然超過了絕大多數人。
如何還能指著葉擇仁的鼻子罵他無能?
葉婉昭張了張嘴,到底還是沒再說什么。
葉擇仁倒是看得開。
“圣上擢我為京兆府尹,本就是意外之喜。我升的太快,本就根基不穩,這些都不算什么。只要最終能將真兇繩之以法,我便心滿意足了?!?/p>
葉婉昭一臉迷茫。
根基不穩?他們葉家都做到禮部尚書之位了,還根基不穩?
葉擇仁一看她的小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好笑道:
“你祖父雖為禮部尚書,卻是個純臣,與朝中重臣的來往不多,是以總有些獨木難支的意思。你祖父他雖然位高權重,但朝中各方勢力盤根錯節、互相傾軋,一個四五品的小官身后都可能備靠著某個勢力?!?/p>
說到這,他無奈的搖搖頭,“琬琬,朝中之事,哪有怎么簡單?”
葉婉昭表示太復雜了,她看不懂。
這時,忽然有人推門而入,一道蒼老堅定的聲音響起。
“說的不錯!”
兩人意外的看了過去。
“父親?!?/p>
“祖父?!?/p>
父女二人同時站起身來,恭敬行禮。
葉尚書一貫古板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笑意。
他走過去拍了拍葉擇仁的肩膀,朝他露出贊許之色。
葉尚書在主位坐下,朝著葉婉昭道:“琬琬,你可知圣上此舉,是何用意?”
他這是有意校考葉婉昭的意思。
葉家人身在權力的漩渦中,葉婉昭身為葉家女,雖不至于要精于政事,但也需略懂一二,否則如何同朝中各位家眷來往?
葉婉昭誠實的搖搖頭。
葉尚書又道:“你可還記得科舉案之事?”
葉婉昭點點頭。
科舉案若真算起來,他們葉家只得算是個無妄之災。
明明要查的是貪污腐敗,查的是禹州,是常林,是甄祁之,但最后影響最嚴重的,卻是他們葉家!
雖然最后圣上也沒怎么他們,還讓葉擇仁坐上京兆府尹的位置。
但那段時間人心惶惶、世態炎涼,葉婉昭是記憶猶新的。
“葉家是純臣,也是孤臣,既然是孤臣,也就意味著,除了圣上的信任,葉家沒有其他的倚仗。”
葉婉昭聽了這話,想問那為何圣上此次要這般做?
葉尚書示意她繼續聽。
“葉家深得陛下信任,這是葉家的榮耀,也是葉家的弊端。有人會因此拉攏巴結葉家,同時就會有人視葉家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找到一個機會,處置而后快!”
葉婉昭聞言,隱隱有些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