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也龐落,云也臟破。雷風迅來,掩芒散晦。
鸞鳥靜看云底人界,無有憐憫,冷漠生涼。
它與琴者共處多日,此人誠信,竟真未碰過琴弦分毫。
身旁花木久未生花,枯赭枝鋒,芽苞點點,一風敗美。
它化作的女兒身以指撩逗枝,輕蹭帶過的動靜使芽苞晃搖,吐露些內景,粉的略白。
她對枝微笑,對花苞生惜。
琴者都只是看著,看她所做的一切。
偶爾也會是它趴伏休憩。
琴音不再響起,他們在等花開。只要花開,說不定一切都變了。
那時,或許再次情起、音起。
她枕左臂而眠,頭略微低些向下,斜伏于木突出的根。一水青裙吻云,卷緣滾滾,垂帶盈游。
身前的琴者不語,佇立在那兒瞧著。他將目光上移,喟嘆一聲:
情花開了,難得……
他心中說著此話,面上又笑著,道:“難得見它情花開放。”
情為誰而結,為誰而開?
不知罷。
粉白的瓣旋落下來,恰停她頰面。
她慢慢睜開眼,淚隨之涌下。
他問:“你如何了?”
它說,我看見以后的自己。
今后的命運,皆在這一度夢里。
仰首探賞,它的心緒不同往日。會喜悅,會渴慕。
琴者眼神柔,緩道:“我該走了。”
為何?
他說:“時機已到,怎能不走。”
琴被她抱來,意思要還給他。
“音本就是為你而彈,說來這琴也算是你的。”
這又是何意。
“你想尋心儀之音,可曾考慮自己心的聲音許在其內?”
它怔住。
“你心中最喜的,恐怕還是自我的心音罷。否則怎會選中我。”
他添句:“我便是你的一部分。我是你的心,也是你。”
情從何起,云伴他離去。
心中缺了,又滿了。
鸞羽中存的記憶講盡,她的意識回歸如今。
水還是那么冷。
她瞥一眼鏗爾,似乎明白些什么。
她回憶那段琴音,喚出盲泠試彈一次。運用意念仿指,她獨自閉目感受。
靈力匯聚往她方向浮來,修復靈脈,為其充注。
一曲終了,通身潔暢。此時周圍對她而言,不再令己恐懼,反而欲與對抗。
望頂微華,她回之笑面。
浮靈簇擁著將她帶至泉面,連同鏗爾,他們足觸泉水,步步行抵植岸。
老者驚望他們,尤其她的變化。
此前瀑水突然被駭力驚裂,四炸之下,波及老者與他們。老者經脈受損,廢了半邊身軀,只能勉力撐身,吃力抬頭。現在叫他相信這兩個年輕姑郎不僅毫發未傷,反有增進之象,實在難為。
“師父!”
何憐空手對立,身邊還站著緣仙。
她走上前,道:“緣仙子。”
緣仙對她笑笑,詢問:“方才動靜太大,你等可有傷處?”
“多謝緣仙子,無事。”
“我不知你們也在,否則……”何憐話說一半便住了口。
“回去再說罷。”緣仙接上。
“我留這兒,鏗爾目前性命不穩,我得找法子救他。”
何憐與她對視良久,終嘆:“好罷。”
緣仙牽住何憐的手,二者一同離去。
她朝左看去,瀑后石洞破碎,幽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