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泠,你且探探。”她壓低聲量輕呼它。
琴靈的行蹤不能眼察,惟她知曉。
安頓好鏗爾,她面向老者,問:“你鎖青鸞所為何。”
在她眼里,這老者一聽此問,竟哈哈大笑起來,張狂至極。她的手指止不住抖動,掩袖底下,容態(tài)還是一度冷然。
“你想起來了?也好!也好!”
“……不知悔改。”
“呵呵,它之所以被鎖,只能怨它自甘墮落,自拋神心。先人百呼它不應(yīng),失去神力無可自保后也怪不得遭人‘還報’。”
老者嗤諷:“怎么?你同情它?可笑。別忘了自己會什么,曾做了什么,現(xiàn)在是誰的后人。”
“你真知道我是誰?”她走前一步。
老者奇怪她這莫名一問,卻不說話。
“你們一脈人果真相近。先人如何死的,你記得罷。”她的語氣愈發(fā)沉緩。
“辱神者,死。”
不需她出手,鸞羽形顯后立時速入老者魂所。
人之魂所,一旦銷毀不可再生。從此世無他息,不上輪回冊。
銷人魂魄亦有代價。自然持平衡道,付得相均,才能穩(wěn)恒。
她懂得此理,所以不悔。
平常看一眼后,離去。
興許鸞羽與本尊共感,下手狠了些。銷魂可直接毀滅,也可選用刁鉆方式折騰盡后讓其自愿毀魂。總之此人“死得其所”。
青鸞的夢里,都實現(xiàn)了。
魂,在那面鼓里。
盲泠入琴,動弦告知她。
“你可知,今有一日……神,你一直在我身邊罷。自我出生起……”
她最后看一眼前上方巖面鐫刻著的字,竟移不開眼。望見它的古舊喃語,字前神的沸情。
“我是你么,我無法接受。”
“你會恨我罷?畢竟付出這么多,結(jié)果我卻不承認(rèn)。你該找的應(yīng)是鏗爾,他才是青鸞。而我,只是被你剔除丟掉的、害你墮凡的、多余的情而已。”
“最不該存在的,你說,是否為云樹情花?”
淚蒙目,久不肯落。
神的情花開后,神便有了情。初有情的神最易因心念雜繁而致經(jīng)脈滯堵。經(jīng)脈滯堵則使身軀日漸沉重,濁逐清,終失神力墜人界,只余些許靈力周轉(zhuǎn)。
“以后,我便是我。”
我不是你青鸞神的一抹情,而是我自己,獨立的自我。
神,這是我的一生。
她輕眨眼睛,露笑。
出岫山巒,經(jīng)露綠沈。枝杈交接,望里見光處,稀微幽翠靜岑岑。輕綠與渾綠,遇嵐渾身清。
將入仙極地,高止笒眼見的端是凈景。祛前糟,沁骨髓。教他高興得忘記提防周圍。
呼的疾氣箭流,他的肩頭被誰捏固,力道不小。
不消確認(rèn),他已知道是秦閔申。這人身上的氣息他熟悉慣久。
他不出聲,秦閔申也不說話。
“你讓我進(jìn)去,出地后我自會隨你回去。”高止笒道。
“……我怎么信你。”
秦閔申稍收手勁。
“你別無選擇。”
秦閔申狠視他,終笑道:“好,好!”
“高止笒,你若欺我當(dāng)如何?”
“大不了以死相還。”
他的眼神決絕。
“你若死就先殺了我。”
高止笒與秦閔申四目相視,隔霧立如兩座頑巖。
高止笒道:“不欺你。”
殺你,我下不了手。他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