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經變幻,云已立地掃末絮,將它那一地兒的,一天兒的微屑放松開來。一揚,去了另邊。她時不時轉幾處看看,微揚指端,點入屑塵,口中不斷念著幾句“離恨天,交奢幾度煙藍曳……”
鏗爾魂魄暫分息出,立她身前,對言:“浮花,情闔琴合?!彼煲皇质┣埃瑔枺骸叭舭矊幒?,作何?”鏗爾低頭凝見那手:“陪你。”她笑:“我還不能接受你?!痹傅任颐??
鏗爾轉而觀她眸月,道:“我等你。”
“好?!彼θ莶蛔?,鏗爾卻看出眸中月瞬隱波動,情動。
“小狐貍?!彼锨耙环帧?/p>
“我教你撫琴,樵竹訪滴?!?/p>
這曲兒是逢一樵者而作,鏗爾依同曾日與她并坐一席,露天而授。他把手搭在她右手背,牽引五弦居中,勾滑,側打,盡指勢之余,添味加趣,將他對“雨打竹滴落,樵人旁其靜”滋味抒解發來。
竹林,堅斧,雨笠,露葉……落,無味清透,于昏天暗地水洼,衍一道道圈圓。有誰見到,這尋常細微內暗說的生死命途。樵人見到,僅立心受。
她仿佛見到鏗爾心中志愿,曲奏有明,不必多說。想或,她和鏗爾一樣的愛靜生活。這便圓了,他們的命運與緣因。
“鏗爾,曲子我很喜愛。愿撫與你……無盡頭?!?/p>
一時興起之言,哪怕,哪怕不能實現,他這刻也是高興。高興她此番近告白誓語,高興自己趣味有得賞同。
四目相對,隔層迷曾,今以音鑒之,再留一道難磨深刻。古有說“知音”,他二者算罷?
她笑笑,心說是。
抬天烏漆,星點點。
酒館堂內聞雀鳴晰,兩相對坐的二人俱不發聲。
“門主,待我尋回妻侶,定將命交予您處置!”南學士離座,雙手抱拳后改頭磕地,咚咚。石扶,對不起門主的賞識照顧。
劃下一行淚,他不抬頭。
高止笒嘆道:“南石扶,你如何因情困頓?”說完,高止笒走至門檻,背對他道:“秦閔申可有與子烏囚共事?”
“未有?!?/p>
“好?!备咧垢捥ё憧邕^木檻。
“門主!”南學士喊住他,“閔申所獻功法早已被調換,他并不知道那是假本。門內……另有三盟的暗線?!?/p>
“你是說,他未曾想害過我?”
南學士的聲音堅定有力:“是!”
“是或不是,我自去判斷?!备咧垢捜晕椿仡^,一路遠離。
一截簫聲低陶,留人步。高止笒昂首,望樹枝梢頭一連玉色織長衫往上,人面青疏遮,晃蕩間葉落飄飛,簫音低曠,人也悠遠。
“郎君,哪家去?”人笑。
“秦閔申……你下來?!?/p>
“不,上回被你定楓林足夠五個時辰?!?/p>
“你怨我?”
秦閔申笑道:“并非?!彼拖骂^:“我想明白了,不當關著你?!?/p>
“你和南石扶早已串通一氣,是么?!?/p>
“高止笒,你說要自己判斷。我不把自己送來你跟前,你又怎么好判斷呢?”秦閔申半調笑他。
高止笒猛一甩袖,走了。
“郎君你且聽我再鳴一曲!”秦閔申落至實地,跟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