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霓虹隨飛行高度的拔升逐漸變得渺小，慢慢淡出周釋的視線，于是只剩下無盡的黑暗。

機艙里沒人說話，本應是抓緊時間休息的，可飛機特有的噪聲卻讓周釋很是不安。還是說，因為大撕裂即將在十日后降臨？不過，倒是明顯第二件事更應該令人心慌。

蘇澤已經在一旁睡著了，抱著手，頭隨慣性漸漸傾斜，眼看要撞向自己，周釋連忙伸手扶住，讓蘇澤輕靠在肩上。

大抵是這兩天太辛苦了，周釋看著蘇澤的衣角，心里有些愧疚，正要拉下遮光板。

窗外有光驟起。

起初，以為是剎現的閃電，猛然，亮若白晝！

周釋震驚，手緊抓遮光板的凸起，凝視著窗外如同心臟般跳動不止的炫光，瞳孔不住地顫抖。

z級太陽耀斑強爆發。

飛機內廣播也隨之響起，“女士們先生們，航行正遭遇突發強輻射擾亂，失去方位，將進入低速飛行。同時，我們正全力與地面聯系，為確保各位乘客的安全，待信號恢復后將在最近的機場緊急降落。由此帶來的不便我們深感歉意，也請各位乘客不要緊張，本機組人員一定使大家平安抵達目的地。”

像狂舞的游龍，光在黑暗中叫囂。

周釋攔住匆匆經過的空姐，“你好，請問情況嚴重嗎？我知道這是耀斑爆發，影響會超出可控范圍的。”

空姐停住腳步，轉身回以經典的微笑，“先生，不用過于擔心，等輻射擾亂消失后我們將恢復航行。”

“嗯……謝謝。”周釋依舊皺著眉，官方的話術一點用都沒有。

空姐微笑著走開，步伐卻倏地加快。

機艙內的乘客們似乎感覺到這異常的情況，逐漸從睡夢中醒來，低語著。

那光沒有半分收斂的意愿，愈演愈烈，又像極了白色的幽靈，呢喃著吞噬的文咒。

撲通——撲通——

“周，外面這是……”蘇澤也醒了，坐起，緊盯著窗外的景象，聲音顫動。

沒有回答，周釋只望向蘇澤，希望是自己看錯了。

突地，機艙里講話的聲音變得嘈雜。

“看，那里！”一個男人大喊。

蘇澤和周釋對視一眼，隨著人群的視線向外望去。

一個發著紅光的小點，沖出如同白晝與黑夜交替的背景，飛速靠近。

是架失控的飛機！

廣播再次響起，“各位乘客請迅速系好安全帶，我們將避讓……”

話音未落，飛機猛地向前加速，巨大的推背感和高空的低氣壓讓人窒息。

那架飛機眼看著沖來，從小點儼然已變得龐大，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引力，傾斜，兩人緊緊抓住座椅的扶手。

舷窗外，失控的飛機呼嘯而過，那一瞬間仿佛與死神擦肩，周釋的心臟仍劇烈地跳動著。猛然，因超高速而產生的低壓打破原本的空間平衡，巨大的氣壓差使整個機身不受控制地旋轉。

轟——

猛烈的爆炸，機艙迸裂。

第二架失控的飛機！在所有人注意力被引開的情況下，從另一面撞擊！

兩架飛機瞬間燃起咆哮的火焰，宛若爭斗后受傷的玄鳥，掙扎著，哀嚎著，卻無力地從高空墜落。

疼痛蔓延在全身的每一處，灼燒，卻向心臟侵染死亡的寒意。剎那，已臨地獄。

蘇澤握緊了周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