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再寫去了,每一次回憶都會讓我把當初經歷的痛再重新痛一遍。如果不是默默在我耳邊不停的催更,我甚至想放棄這本小說。默默覺得我很神圣,我說:我只不過是一個無聊的記錄者,一個不太好的記錄者。
好吧,讓故事重新推進。只不過這次是在我已經知道所有結局的情況下,去講述這段故事。
冬香和蓓蓓從吵鬧拌嘴到彼此依靠,她們克服著對黑暗的恐懼,從山上跌跌撞撞走了下去。一路上數不清的荊棘在她們身上劃下一道又一道的痕跡,冬香被這些荊棘劃的“哎喲”“哎喲”的叫著。
走到來時停車的地方,她們倆像看到救星一樣,加快了腳步。
“太好了!我們終于找到車了!”
蓓蓓大喊著,拉起冬香的手向車的位置跑去,那一刻仿佛經歷了短短的患難與共,她們之間冰釋前嫌了。
蓓蓓走到車前,去開車門,她發現打不開。使勁試了幾次之后,她低著腦袋,垂頭喪氣起來。但冬香卻發現了不對勁。
“蓓蓓,你有沒有發現不對勁?”
冬香有著很敏銳的洞察力,她似乎聽到了男人的呼吸聲。她把她聽到的告訴了蓓蓓,蓓蓓也靠近車窗聽。
“一定是南憂他們,他們也怕冷回來車里睡了!”
冬香不滿的抱怨道。
于是她們不停的拍打車窗。但她們的這一舉動,卻驚醒了車里的人。
從車上的下來幾個人,直挺挺站在蓓蓓和冬香面前。
“吵什么吵?不好好睡覺,怎么找圖圖?”
不知道是這幾個人中誰說的話。
冬香嚇得腿都軟了,蓓蓓安慰她道:“你別緊張,他不會把我們怎么樣的?!?/p>
夜色朦朧,只能看到對面的輪廓。從輪廓上來看,他們的身材很魁梧。這時車上又下來一個人,他看了看面前的兩個女孩,像是發現了什么,說:
“你們倆?誰是圖圖?我看不清。”
那人在蓓蓓和冬香周圍四處打量,蓓蓓也有些害怕,兩條腿不停的發抖。
而這些人為什么能找到冬香蓓蓓,并且會睡在我們的車里。又為什么嘴里說要找圖圖,這件事要從我們出來旅游之前說起。
自從圖圖毀容以后,白松就徹底看不上圖圖了。但圖圖與白松是校長與白氏集團的白老爺子訂過婚的,白老爺子也很喜歡圖圖。圖圖毀容后,白老爺子屢次囑咐白松,一定不要嫌棄圖圖。并安慰白松道:當今醫療條件這么好,圖圖臉上的傷疤一定能治好。爸這就給你們打聽醫院,全世界最好的醫院。
白老爺子這樣做除了出于對圖圖的喜歡,同時也是出于他和校長之間的利益關系。這些利益關系有很多都是見不得人的,隨便拿出一條都有可能導致白家的破產。白老爺子不想因為這場婚姻斷送了打拼幾十年來得來的一切。
可白松卻不那么想,盡管他也是一個很精明的富二代。他在自家的別墅踱來踱去,一邊走,一邊罵著:“如果讓我娶這么一個丑八怪,我寧愿不要當白家的少爺!”
但一向懼怕父親的白松并不敢當面和父親這么說,所以他因為這件事一度郁郁寡歡。
白松有一個手下叫李拓,他給白松提建議道:
“不如我們把圖圖悄無聲息的做了吧!”
白松聽到后被嚇的不輕,他從小到大是做過不少壞事。但要說讓他殺人,作為大學法律系畢業的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后果。他搖了搖頭,李拓又說:
“假如讓圖圖合理的消失,咱們公司不會有事,你也不會搭上你這一輩子??墒窃鯓幼屵@個丑八怪合理的消失呢?”
白松像是聽進了李拓的話,每天都在想這個事。但“合理消失”這件事的難度太高,白松想了一陣就后悔了。他又像之前一樣,每天在大街上閑逛,招搖過市,吃喝嫖賭。
有一天他想起了蓓蓓,想起很久沒有去找過她做愛了。她并不知道蓓蓓已經改好,他以為蓓蓓還是一個為了錢不擇手段,貪慕虛榮的人。他想以很高的價錢去讓蓓蓓做這件事,他知道蓓蓓和圖圖走得近,她做一定能馬到成功。
在去蓓蓓家的路上,他坐著奧迪路過一座大橋,橋上有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乞丐身前擺著一個牌子,上面寫著:母親身患疾病,急需八十萬。如有好心人,可以終身當牛做馬。
白松噗嗤一聲樂了:“什么年代了,搞這些。”
李拓卻喊司機停下車,他對白松說:
“哥,看沒看見那四個字,當牛做馬。也就是說八十萬能買他替我們動手?!?/p>
白松笑呵呵的走到乞丐面前,允下這件事。然后給乞丐安排了五星級酒店,一日三餐安排的大魚大肉。他跟乞丐說,要他做一件事,如果做成功了,他母親的病都不叫事兒。
乞丐的名字叫胡遠,他咬著雞腿,大放厥詞:哪怕是殺人放火,他也做。
白松假惺惺的關心胡遠:
“孝敬母親的人我最敬佩了,你放心胡遠兄弟,你母親的事包我身上了。我怎么能讓你去殺人放火呢?好了你先住著吧?!?/p>
白松養了胡遠大概半個月之久,直到有一天,李拓告訴白松,他發現圖圖跟著一大幫人開車走了。
白松當即把胡遠叫來,他盯著胡遠,惡狠狠地說:一定要把圖圖做掉,不然一分錢都沒有。
胡遠半個月以來第一次見白松用這種表情,他想起當初大放厥詞,殺人放火也做。卻不想現在白松真的要自己殺人放火,不免有些后悔。
想到母親,胡遠覺得用自己的命換母親的命也值了。他給母親寫了一封信,然后做好了殺完人馬上自首的打算。
胡遠問白松:
“那個女孩叫什么?長什么樣?”
白松說:
“她叫圖圖,臉上有疤,是個丑八怪,但是聲音很甜,考慮到和她結伴的人多,我讓李拓他們陪你去。他們開的是一輛黑色商務面包車。”
胡遠馬上就想到了白松不放心自己去做這事,安排了自己的手下來看著他,想到這里不免有些心寒。
但也顧不了那么多,他當即和李拓他們打了一輛出租車,一路跟到了牛郎山下。至于為什么不開自家的車,李拓說,開好車目標太大。一旦殺了人肯定能查到。
胡遠和李拓他們躲在一顆石頭后面,好幾次李拓想動手,胡遠都攔住了。他說,現在不是機會,他們人太多,等他們上山后分散開,才有機會。
隨后他們鉆進了那個黑色的商務面包車,在里面睡了起來。
后面的事情就是胡遠觀察著蓓蓓和冬香,問她們誰是圖圖。蓓蓓沖他們吼道:
“你們到底想干什么?”
那天的夜色出奇的黑,像是一團黑色的墨水覆蓋在人的頭頂,把地面與天空隔絕起來,讓人窒息,喘不過氣來。
胡遠只能從臉上是否有疤來判斷,他在蓓蓓的臉上摸了摸去。
蓓蓓的臉在下山的時候被劃了幾道,胡遠用像塑料管子一樣厚的指甲蓋把蓓蓓的臉弄的生疼。蓓蓓一把推開胡遠,罵道:
“你他嗎有病吧?”
胡遠被推了一下后,他望了望身后的李拓。結結巴巴地說:
“哥,你認識哪個是圖圖嗎?”
李拓怒斥道:
“你傻啊,你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蓓蓓曾經和白松在一起做那些勾當的時候見過李拓,所以一下聽出來是李拓的聲音。
“你們是來找圖圖的吧?”
蓓蓓直接問道。
沒等這幾個人開口,從始至終一直都在瑟瑟發抖的冬香突然語氣激動地說:
“她就是圖圖!她就是圖圖!”
蓓蓓不可置信的去看冬香,她的馬尾辮順勢甩在了胡遠臉上。胡遠“哎喲”一聲,李拓朝著胡遠的后背狠狠給了一拳。
“你胡說什么呢?”蓓蓓問道。
冬香一把揪住蓓蓓的胳膊,又說:
“她就是圖圖!她就是圖圖!我沒騙你們!”
胡遠對李拓說:
“哥,她旁邊那個人說了就是她,而且我剛才摸到她臉上有疤?!?/p>
李拓說:
“你確定?她臉上真有疤?可我聽她聲音怎么那么熟悉?!?/p>
李拓覺得熟悉,但也想不起來,他皺著眉頭想了很久,最后懷疑自己疑神疑鬼,不想因為猶豫而錯失機會。他說:“抓起來?!?/p>
蓓蓓剛想說話,就被這些人粗暴的套進了麻袋里。
幾個人的黑影連同一個麻袋從冬香面前離開,越來越遠,然后漸漸消失。這期間伴隨著蓓蓓一聲又一聲的慘叫,一聲比一聲凄厲,這樣的聲音不斷刺激著冬香的耳膜。
當喊叫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尖銳,越來越絕望的時候,冬香臉上突然換了表情。她一下笑了,嘴角輕輕的上揚了起來,她戴上耳機,坐進車里,聽著來時路上唱的水手。
胡遠和李拓一行人把蓓蓓放下,開始挖坑。
胡遠一邊挖,一邊想,反正我殺人也是一死,再加上一個強奸也是一死。不如我就…….
他把家伙一扔,解下褲腰帶朝蓓蓓走去。
蓓蓓的聲音愈發凄慘,一聲比一聲高。冬香卸下耳機,打開車門。
恍惚中她聽到蓓蓓叫了自己的名字。
那一刻冬香的心軟了,她毫不猶豫的往蓓蓓慘叫的方向跑去。
天色漸漸明朗,那團黑色墨水在天空中逐漸稀釋開來。冬香慌里慌張,向著已經沒有聲音了的蓓蓓的方向跑去。
而我和胡志,李襲一路喊著圖圖的名字走下山來。
“出事了!”
我們一起對冬香說,我們的意思是圖圖出事了。
冬香的眼睛左右亂轉,渾身顫抖,她說:
“你們已經知道了?”
我不明白冬香的意思,莫非她比我還要更早知道。
胡志打趣道:
“冬香,你還怕黑啊?看你嚇成啥樣了?”
我拍了拍冬香的肩膀,說:
“行了,既然都知道了就快去找圖圖吧?!?/p>
我剛說罷,冬香不停重復道:
“圖圖,圖圖,你們也找圖圖,你們是不是也想害蓓蓓!”
看樣子冬香一定經歷了些什么,這件事一定和蓓蓓有關。而她們倆是一起的,現在卻只有冬香一個人。我很嚴肅的看著冬香,我問她:
“蓓蓓呢?”
胡志凝神聽了聽,說:
“你們有沒有發現那邊有動靜?”
天完全亮了起來,而我此時似乎聽到蓓蓓的哭泣聲。
“快走!是蓓蓓!蓓蓓遇害了!”
我們跑過去,看到的是一個巨大的坑,衣衫不整的蓓蓓,和四個同樣衣衫不整的男人。
蓓蓓身上幾乎只是蓋了一塊布,她躺在坑的旁邊,身上都是土,螞蟻在她臉上爬來爬去。她的眼睛里沒有一點光。呆滯的就像一尊蠟像,沒有任何表情。
這幾個男人議論道:
“埋一半了才看清不是圖圖,真晦氣!”
“好歹我們也沒埋錯啊,好了好了,這本來就是個妓女,沒事的?!?/p>
我氣不打一處來,走到他們面前。低聲說:
“誰是妓女?”
他們齊刷刷的向我走來,但我動都沒有動。
“我說她媽這女人是妓女,怎么了?”
一個身形健碩的男人走到我臉上,說著就推了我一把。
我撿起地上的石頭就往這男人頭上砸。
我把我對圖圖和地上躺著的蓓蓓,把我所有的氣都發泄了出來。我一邊打,一邊流著眼淚,一邊打,一邊偷偷去瞄坑旁邊的蓓蓓。
那個男人鮮血淋漓,被剩下三個人帶走了。而我,則一邊心疼的看著蓓蓓,一邊看著不斷“嗯嗯啊啊”的冬香。
李襲蹲在蓓蓓身邊細致地照顧著她們,她給蓓蓓穿上了衣服。我和胡志站在原地發愣。
我不知道她們倆經歷了什么,六個人里只剩下我和胡志,李襲還算正常。而剩下的,傷的傷,丟的丟。
不過我只想快點找到圖圖。
寫到這里,我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我像重新回到那個時間,那個地點,重新去心疼了蓓蓓,記掛了圖圖一樣。我喝了很大一口水,然后咕咚一聲咽了下去。
我想我該去看看默默了。合上電腦,我便隨便穿了幾件得體的衣服,推開門出去了。
默默身體狀況不錯,她說,她也看了我的小說。
看完默默,已經到晚上九點了,我回到家,又想起那段很難去講的故事。
看到蓓蓓的衣服在坑里,我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把衣服撿起來。
上面的圖案已經東一塊西一塊,沒有形狀。我把它們拼湊起來,隱隱約約覺得這是在商場里我給她買的那件。只不過已經被撕成凌亂的布條,仔細看還能看出是衣服的樣子。
我又一次在蓓蓓面前落淚了,只不過這一次她呆呆的,既不說話,也不去看我。她不再關注我會不會哭。
我在胡志和李襲的幫助下從坑里爬上來,然后走到李襲面前,對她說:
“李老師,你一定照顧好蓓蓓?!?/p>
李襲點了點頭,問我:
“那你呢?”
我眼神黯淡了下來,悠悠地說:
“我去找圖圖,我得找到圖圖,我不能讓我犯下的錯越來越多?!?/p>
胡志聽到我的話,站起身來,用他那一貫的冰疙瘩式的表情看著我:
“這不是你的錯,別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攬?!?/p>
我突然很憤怒,只不過我把這種憤怒發泄給了無關的人。我沖胡志吼道:
“你他媽給我閉嘴!你看看,你好好看看,現在除了我和你們倆,還有個正常人嗎?我們來的時候,高高興興嘴里還哼著苦澀的沙,現在呢?現在怎么辦?你告訴我怎么辦?”
我的聲音越喊越大,面對著胡志,卻又不是在對胡志說。
李襲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睛紅紅的,她跟我說:
“南憂,你別這樣?!?/p>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冬香瘋瘋癲癲的聲音:“別這樣!別這樣!嘿嘿,那幾個壞蛋別這樣!”
她的樣子臟兮兮的,一邊拍著手,一邊傻笑,很快又哭起來。
胡志安撫了一下冬香,對我說:
“你要還是個男人,就跟我去找圖圖?!?/p>
李襲也想和我們一起去,我讓她留下來照顧冬香和蓓蓓。
我們三個人眼神堅定的看了彼此一眼,我和胡志就又上山了。那樣的眼神在我今后的生活中再也沒有遇到過,我把它理解為“信任”,或許也叫“團結”,是一種力量很強大的物質,和曾經冬香的眼神一樣強大。
盡管這兩個人都是我曾經覺得最不可能成為朋友的人。
假如我知道這一切都是白松指使人做的,我一定不會放那幾個人走。我會親自把他們帶到警局,不會像當初放過小柳一樣手軟。
寫到這里,我平復了一下心情。想到白松并不比我好過多少,我的心里就平衡了很多。
胡遠和李拓把刺殺圖圖失敗的消息告訴白松后,白松暈了過去。等他醒來的時候,白老爺子在床邊坐著。
“爸,爸,我好像做錯事了?!?/p>
白老爺子板著一張臉,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不緊不慢地說:
“孩子,做生意應該不擇手段,這一點是對的。但是無論何時都要有一根底線,就是絕對不能觸犯法律?!?/p>
白松坐起來揪著白老爺子的手,說:
“爸,您都知道了。那個蓓蓓,她見過我的保鏢。如果她告訴南憂那幫小子,他們一定會報警的!到時候我有可能要坐牢!您要救救我啊爸爸!”
白松爸爸畢竟是久經沙場之人,他說:
“第一,不能讓他們校長知道。第二,我剛才進門的時候,聽你保鏢說圖圖在山上失蹤了。第三,他們一行人里,胡志和李襲兩個人關系不清不楚。抓住這些把柄,去和他們談判。孩子,你以后的路還很長,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很精明的人,一點大風大浪都經不住怎么行?”
白松聽完白老爺子的話,臉上的慌張減了一半。他問道:
“胡志怎么不清不楚?小兩口談個戀愛能有啥把柄?”
白老爺子被白松氣的冷哼了一聲,站起身來走到門口,扔下一句:
“你和李拓一樣經常往他們學校跑,怎么李拓知道他們是師生關系,你不知道?那個女老師如果被爆出來,就不是師生戀那么簡單了?!?/p>
白老爺子離開后,白松一個激靈站起身來,仿佛病好了一大半,他大聲喊著李拓。
李拓跟著白松走到陽臺,白松臉上掛著止不住的笑意,他對李拓說:
“胡遠那傻小子怎么樣了?”
李拓說:“殺人沒成功,打發走了?!?/p>
白松抽出一根雪茄點上,悠然自得的說:
“做人嘛,有點格局。答應人家的錢怎么不給?”
白松叮囑李拓提現出八十萬,挑了一個面善的手下親自送給胡遠。又叮囑了幾個手下,讓他們在胡遠不注意的時候搶回來。
計劃好這一切,他和李拓一同往牛郎山趕去。他們帶了很多零食,飲料,一路風塵仆仆。
牛郎山下,白松的奧迪緩緩停了下來。
他穿著白色西裝,從車上走下來。他的手插在褲兜里,李拓跟在他后面。
白松看到這三個女孩,兩個衣衫襤褸,是蓓蓓和冬香,一個臉蛋俊俏,是李襲。
看到李襲,白松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她故意把手抬起來,露出他的名牌手表。點頭哈腰的說:
“小妹妹,你知道圖圖在哪兒嘛?”
李襲看了一眼李拓,便猜到了白松是什么人。她冷笑一聲,對白松說:
“什么小妹妹?你后媽都不一定有我大呢?!?/p>
“哎喲,御姐型,我喜歡。”
白松用著他平常在酒吧對待那些風塵女一樣的套路和李襲說話,李拓在一旁悄聲提醒著:
“哥,別忘了咱是來干什么的。”
白松整了整衣領,換了一副儀態:
“你們是遇到什么困難了嗎?需不需要我幫忙?”
坐在地上的蓓蓓突然說話了,她直勾勾的盯著白松,語氣生硬:
“白松,你還記得我嗎?”
白松看過去,只見女孩衣衫襤褸,臉上臟兮兮的。便也沒在意,但又定睛一看,才發現這個人是蓓蓓!
“李襲姐,她不是什么好人。”
蓓蓓叮囑李襲道,李襲曾經從胡志口中聽說過白松,只是沒想到這個人就是白松。
白松直勾勾地走向蓓蓓,裝出一副擔心的樣子。
李襲見狀攔住白松,一把揪住他的衣領:
“小流氓,你知道你做下的那些事夠判死刑了嗎?”
白松先是一愣,然后眼睛滴溜一轉,推開李襲,對蓓蓓說:
“蓓蓓啊,其實我挺喜歡你的,當初你跟我表白我有我的苦衷,我想著我先跟圖圖分手,然后再跟你好。這不,你一直誤會到現在我都沒工夫跟你說?!?/p>
蓓蓓依舊坐在地上,雙臂抱著腿,狠狠地盯著白松。她用力的發出一個字:
“哦?”
白松得到蓓蓓的回應,馬上又說:
“你不想要錢嗎?等你做了我的妻子,我的錢都是你的,所有的金銀珠寶,所有的名牌包包都是你的。”
蓓蓓站起身來,走向白松。
白松以為蓓蓓被自己說動了,開心的張開雙臂,閉著眼睛,等著蓓蓓的投懷送抱。
卻沒想到蓓蓓在距離白松一米遠的時候,抬起腿用盡所有的力氣踢向白松的褲襠。
白松在地上不停打滾,李拓見狀趕緊去扶白松。白松一邊掙扎,一邊用力說道:
“本來就是個婊子,他們幾個強奸你也是照顧你生意。至于裝的像個什么貞潔烈女嗎?怎么的,還要給你立個牌坊?”
李襲怒斥白松:
“你說什么呢?你胡說八道些什么?”
而蓓蓓卻有氣無力的站在原地,她凌亂的頭發隨風飄散著,她挺著高高的脊梁和脖頸,脖頸上托著一雙黯淡的,沒有光的眼睛。她用很低的聲音說:
“姐,他說的沒錯。我本就是一個骯臟的人,骯臟的人放在哪里都骯臟,無非就是從臟變得更臟。他們的確算不上強奸,強奸罪只針對那些純潔的少女,而不是小姐。我以前是很愛錢,甚至為了錢不擇手段。但我從沒想過亂花錢,我只是想讓自己能夠不被餓死,想慰藉我好朋友的在天之靈,也讓我好朋友臨死之前讓我照顧的人能夠好好活著。但這些沒有錢我一樣都做不到,為了這些,我變得無比骯臟,被所有人,包括那個我要照顧的人看不起。我以為我改了就好了,可你們揪著我的過去不放,我好像始終不能丟掉那些不好的印象,像一個正常人一樣活著。白松,現在我這個樣子你滿意了嗎?”
蓓蓓說完這些的時候,臉上的淚水全部積攢在下顎,然后一滴一滴的掉向地面。她不知道的是,我和胡志,圖圖在她身后的荊棘叢里也一樣因為她的話淚流滿面。我抓起一把地上的土,狠狠地砸向地面。
這是我又一次在蓓蓓面前哭,不,是在蓓蓓背后哭。我想她一定不會像以前一樣責怪我不應該這樣哭。
我很慶幸我可以在那么快的時間里找到圖圖,在我們與李襲分開之后,我們一路向著山上走,一路喊著“圖圖”的名字,以及很久以前給她取的外號“香奈兒”。
“南憂,你說圖圖能藏在哪兒?不會真去看仙女湖了吧?”胡志隨口跟我說。
我說:“你傻啊,你看這山上有一條小溪沒有,還湖,你真是異想天開。”
胡志一臉不解:“那你說,牛郎,仙女什么的?”
我有點沒耐心的說:“我騙圖圖那孩子的,你還真信啊?”
說話間我們走到了我與圖圖生火的山堆上。
“南憂!你個騙子!”
我沒想到,圖圖會以這種方式出現。而且出現的那樣讓人心疼。
我順著聲音抬眼望去,圖圖渾身上下扎滿了密密麻麻的小針茬,頭發上落滿了很多小碎屑,她站在火堆燃燒留下的黑炭上,對著我喊。
她光著腳,對著我喊的樣子像是對她內心里的童話世界最好的詮釋。沒有一個童話里的女孩子能有她可愛。
“嗚嗚嗚嗚,我餓死了,渴死了!南憂,你這個大壞蛋!”
我奮不顧身的向圖圖沖去,她光著腳站在那堆火留下的木炭上。
我對圖圖說:
“你跑哪兒去了?怎么把鞋子還跑丟了?!?/p>
我們對視了不久,圖圖就笑了,然后我也笑了。我們兩個抱在一起笑了很久,很久。
后來胡志跟我說,圖圖抱著我的時候在哭,并且是屏住呼吸的那種哭。我想,她現在也知道哭的時候為別人著想了,而我至今都不會。
我們的情緒穩定下來之后,圖圖說:
“我可沒有說話不算數,我可沒有像狼來了那個故事里的小男孩一樣嚇唬你們。我是真的想離開的,那時候我一心想著死??墒俏易吡撕苓h以后,突然肚子就餓了。我想吃雞排,我想吃肯德基,我想喝奶茶,吃火鍋。然后我的肚子就咕咕咕一直叫,上學的時候老師說樹皮可以吃,然后我就去啃樹皮,樹皮真的太苦了!根本不能吃。后來我就想回來找你,媽媽曾經跟我說說走丟了一定要待在原地,這樣別人就一定可以找到你。然后我就找到我們一起生火的地方,可是我怎么等你也不來。我就想會不會是我沒有站在木炭的正中間,我努力站在木炭的正中間,等了你好久好久。至于我的鞋子……昨天晚上就跑丟了,南憂你別生氣,這鞋子不是什么名牌,不貴的?!?/p>
圖圖的話讓我和胡志又是氣來又是笑,我把圖圖背在身上往山下走去。我說:“辛苦你了,圖圖,很快就有好吃的了?!?/p>
快走到山底的時候,我們看到山下多了好多人人。于是我們加速往下跑,在看到那兩個人是白松和李拓時,我決定不顧一切的沖下去。
但胡志說:
“南憂,他們是兩個人,你一個人下去斗不過他們。我們都下去的話,他們肯定會不顧一切的搶圖圖,圖圖更危險?!?/p>
聽了胡志的話,我著急地說:
“那怎么辦?下面可是你對象和蓓蓓冬香!”
胡志說:“我們先等等看,靜觀其變?!?/p>
然后我就聽到了蓓蓓倔強的身影,和她隨著空氣顫動的聲音。
聽完蓓蓓的話,我也顧不了那么多了。我把圖圖交給胡志,然后站起身,一邊往山下走,一邊一字一句地說:
“我問過你們一次了,誰是婊子?”
蓓蓓轉過身來,冬香則又一邊鼓掌一邊傻笑:“太好了!太好了!婊子!婊子!”
白松看到我,用眼睛牢牢盯著我,好像生怕我會突然扔出一個炸彈一樣。李襲扭過頭來,看到我,也看到了我身后的胡志和圖圖。她驚訝地說:
“是你們?圖圖找到了?”
白松趁著李襲扭頭的間隙,一把抓住李襲。然后低聲對李拓說:
“好機會,你快去給所有零食都撒點藥,快去?!?/p>
白松吩咐罷李拓,便對我笑道:
“哎喲,你們挺熱鬧啊。這么多人都在呢?!?/p>
沒等我說話,胡志對白松吼道:
“你把李襲放了!這事和你沒關系!”
白松說:“我們做個交易怎么樣?你給我圖圖,我給你李襲。”
圖圖在胡志的背上不斷的重復:不要,不要!
而此時我顯然高估了我對胡志的信任,我看到胡志背著圖圖向白松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