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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江南道

第三章權衡

1.西京宋氏

這日和過往一樣,又是一場勝仗,皇帝擁著貴妃在宮中為林家軍設宴。

迷離的燈火隨著舞姬的身姿搖曳,絲竹之聲不絕于耳。

遠遠看著,君臣上下,一片其樂融融。

林簡端詳著手中的酒杯,“只是,”這每一口必須笑著喝下的‘奴才’酒,是如此苦澀和難以下咽。

他看著身邊的每個人,就像戲臺上花紅柳綠的角兒,他分不清這些陪著他出生入死的‘弟兄’此刻是‘真笑’還是‘假笑’。

“來,喝——”

一杯接著一杯,

他喜歡這種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感覺,這種感覺似乎能暫時麻痹他緊張的神經,他知道皇帝也喜歡看他這樣,有時候放縱的他比有用的他更能讓所有人安心。

只是很遺憾,他從沒醉得,忘記過自己。

他在所有人眼中只是位高權重的大將軍,僅此而已。無人知他心底深處的那份無奈、不甘與失落,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活了大半輩子,見多了魑魅魍魎,再好的玉液瓊漿也不過是淡而無味。

‘這酒和血、和淚,有何區別?歲月的毒,鉆心蝕骨,這世間再不會有心動難抑,也再沒有推心置腹,酒再好,卻終再不是那年元宵一身錦袍的少年郎。’

往昔如夢,舊夢難尋。

“相公,以后我們孩子叫‘林川’好不好。”小君背著手站在花燈下,如同夜色籠罩的湖泊,閃耀著皎潔的月光,“我心疼相公,背負家族榮耀,而我們的孩子,我只希望他能以歡喜之心,走遍山川四季,為自由而行。”

‘自由?’“哈哈哈——”他總是時常回想起小君那如夢似幻的笑容,他也忍不住跟隨著回憶笑飲獨酌。

他,一馬當先,領著千軍萬馬,一人一刀,護了千千萬萬人,可世間無一人護他的家人,小君被敵軍凌辱致死,小川至今下落不明。

連活著的權利都沒有,哪來的自由。

‘這輩子,是不是只有拋棄所有的驕傲與尊嚴,變成魔鬼,爬上那個至高無上的龍椅,就可以擁有自由?’

過往的遺憾終究只能是遺憾,只是未來,他不愿意再被困在百姓眼里當那個可笑的‘大英雄’,當皇帝口中那個可悲的‘大忠臣’,他只想成為自己想成為的樣子。

夜半,皇帝在貴妃懷中醉生夢死,貴妃向身邊的近侍遞了眼色,近侍會了意走上前,嘴角上揚地敲著銀杯,叮鈴叮鈴——

“跪——”

“嘣——”雙膝重重跪地,心里那座搖搖欲墜的城墻瞬間坍塌。

“敬,帝王——”

年少無愁,權力獨攬。

“千秋萬代——”

近侍諂媚的笑像針一樣扎進他心里,他怕死卻更怕自己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那不愿散場的高高少年郎,怎能看到下臣心底的悲涼?

‘他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勒緊所有人脖子上的項圈,而我只能匍匐在他腳下搖尾乞憐。’

下臣萬分惶恐,抬眼間,在帝王醉紅的眼里,看到了昔日好友用頭顱壘起的劉氏江山。

他將杯中的酒笑飲而盡,

‘笑,該大笑!’

“人生這條路,沒什么大不了,也沒什么不能失去,當狗、當鷹、當狼、當人,都在一念之間,萬物蒼生,本該唯我獨尊。”

“義父——”

看著眼前這張和記憶中‘小川’如此相似的一張臉,他不舍地放開對小君的絲絲眷戀,回到了現實。

他緊緊抓住林榮的手,搖晃著手中的酒杯故作輕松地笑著回道,“放心,義父沒醉。”

感受著從義父掌心傳來的溫度,他冷若冰霜的臉隨著義父上揚的嘴角露出了一絲難以抑制的喜悅神色,冰封已久的心似乎也在慢慢融化。

隨著林榮的目光,他瞧見了門外焦急催促的秦國長公主侍女。

為了權利,將所有人都變成棋子,包括自己,包括林榮。在這一刻,他有些懷疑自己的選擇。

“榮兒——”

習慣了世間的惡,對于義父的猶豫,他反而有些無所適從,只能躲避著他的目光匆忙打斷他回道,“義父放心,孩兒愿意!”

其實剛才他也不太清楚,自己想要說什么,想要挽留的是什么,他很自然的喚他的名字,甚至恍惚間將他錯認為小川,他不敢想,若是小川還在,他是否也能云淡風輕地將他放在棋局上籌謀。

他望著林榮堅定離去的背影,百感交集。

‘喧囂的世道像一座牢籠,內心的恐懼在沉默地嘶吼。’

下一步棋,西京宋氏。

宮燈將侍女的黑影拉長,林榮透過她冰涼的背影發現,這條又長又暗的走廊似乎沒有盡頭。

香煙裊裊,帳幔輕輕搖曳,

一雙滾燙的手從身后將他緊緊摟住。

“你想要什么?”

她雖然看起來比他年長些許,但卻心急得很,他由著她的手在他身上胡鬧。

“駙馬。”

若是能結交西京宋氏,那義父距離龍椅便是一步之遙。

“這世間除了自己皆為虛假,有何不可?”

他從容不迫,她直截了當,自皇家獵場的第一次見面,這是他們的第二面。

“公主答應了?”

她自是知曉他的來意,透著隱約的燈光,她好奇地摸索著他身上密密麻麻的傷痕。

“林簡只有兩條路,要么死要么反,皇帝一定會殺林簡,但我和駙馬都明白,他殺不了。”

她停下胡鬧的手,向后微微一退,解開衣襟,恍如一團燃燒的火焰一般,瞬間將他吞噬。

門外的侍女靜靜地守著房門見怪不怪,駙馬在民間‘選妃’,公主又在會她的‘玉面郎君’。

只是這一次公主高估了自己,若不是皇帝召見,三日未下床的公主怕是還會‘稱病’多日。

她是宋氏抵擋刀劍的‘盾牌’,是自己親弟弟扣在宮中的‘宋氏人質’。三十多年的光景,在權力的反復傾軋下,她對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早已麻木,如今她想要的只有源源不斷的權利和刺激。

她把自己的欲望肆無忌憚地釋放在這密不透風的宮墻內,她想劃開他身上的每一道傷痕,想知道傷痕下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秘密。

只是,總有些秘密是權利觸不到的地方。

小小的紙船順著河流飄遠,她坐在他懷中,將紙船湊到他鼻尖,徐徐說道,“西京宋氏的酒已備好。”

豪門世族的選擇從來沒有唯一,公主的助力也不過是順水推舟。

如今,林簡已在去往西京的途中。

“這次,殺出一條血路,林氏便是中原的王。若是殺掉林氏幼子,你將是一人之下——”

他急忙推開了她,她笑道,“一切都早已注定。”

他曾以為如今的自己和之前大不相同,可此刻從永寧那瘆人的笑里,他感到有一張無形的網正在牢牢將他困住。

太巫用蠱,宋氏誅心。

他急忙穿上衣服,頭也不回地趕往林府。

望著那熊熊燃燒的大火,他無力地跪倒在地。

“榮哥哥,榮哥哥,我要榮哥哥抱——”

回念過往,“林榮再無幼弟。”

永寧穿著便服,站在林榮身后,眼神里充滿了輕蔑與鄙夷,“有時候演戲演久了,還真就當真了。”

他側過頭,望著她眼中透出的火光,憤怒起身用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一點不怕,望著他眼中透著的恐懼,譏笑道,“你來不來找我,如今的結局都是一樣的。”見他加重了力度,她又繼續得意說道,“豪門世族早就舍棄了劉氏,不是林氏選擇,是天道使然。”

“天道?哈哈哈——”他苦笑著松開了手,望著身后的大火,攥緊雙拳,‘都當我是傻子嗎?你們這些蠱惑人心的魔鬼,連個年幼的孩童都不放過,去你媽的狗屁天道,全都不過是骯臟的人心算計。’

‘我們把西京宋氏作棋子,哪知我們才是人家的棋子!’

2.王座之下

春去秋來,陽光透過樹葉,藤蔓已經爬上了窗,朵朵小花,含苞待放。

她望著窗外,聽到了大雁的鳴叫,嗅到了襲來的陣陣花香,

日復一日,她漸漸習慣了林川的陪伴,習慣了他掌心溫暖,習慣了他羞澀的笑容,也習慣了和他兩個人孤獨的生活。

即使,偶爾某個人的身影總會不受控制的飄進她的腦里、心里,有時候也總會覺得身后那看不清的高樓里總有一雙緊緊跟隨她的雙眼,那雙眼像一團火,時刻灼傷著她的靈魂。

有時候她看著林川為她忙前忙后的身影,她莫名其妙會生出一種恐懼,‘在這世上,有什么比一個少年長大成人來得更為可怕?’

“再沒有,再沒有!”

北國的風,呼呼而過,

北國的雨,刺骨冰涼,

北國的人,令她在數不清的深夜里,翻來覆去,久久難眠。

她再次捧起故國故人的臉,想在少年這張俊秀的臉上找到故土的回憶,“林川,你說我們的國和家都沒了,我們在這里,算什么?”

他顫巍巍地握住她的手,“公主,”他喚著她,卻不知道要說什么,有些話到嘴邊卻不敢說出口。

“公主?”她撲哧笑了,冷冷地抽回手,眼里帶著不屑與嘲諷,緩緩走下了秋千,“別再叫我公主了,聽著真刺耳。”

“公——”他看著眼前冰冷的背影,心里既是心疼,又是不安。

公主?徐真?身份成了恥辱,姓名也成了包袱。

“我比你大許多,按年紀,以后你喚我‘阿姊’。”她迎風站立,似乎再不是那層層宮殿背后無法觸及的‘神女’,變成了人世間最為普通的,會哭會笑、會冷會熱的女子。

‘阿姊,’他沒有姐姐,聽到這兩個字不知為何心里涼涼的。

少年眼里的失落像銀河灑落的星光,卻還是聽話地點頭回道,“好!”

從這里慢慢延伸到皇宮的最高處,蕭璟正站在鳳凰樓頂端用千里鏡觀察著他們的一言一行,他很早便知道徐真已經痊愈的事情,但太巫的話總是反復在他耳邊回響,

“王上若想要夫人活,王上便生生世世不能與她再見。”

他恨,自己明明是王,竟會因為太巫的話而猶豫,會因為一個女人的生死而踟躕。

他,不喜歡這樣的自己,所以讓下面的人四處打聽,徐真的過去。

每一段傳聞,不管真假,誰碰過她,都得死。

想她的時候,難過的時候,得不到她的時候,將劍刺穿這些男人的胸膛。

殺戮,不是解藥,是戒不掉的毒藥。

“這些人,毀了他心中最珍貴的東西。”

他望著徐真的身影,當眼神快要觸碰的剎那,心一驚,嚇得手里的千里鏡摔碎在地。

他捂住胸口,躲在墻角。這么遠的距離,她不可能看得見他,只是他大口大口地喘氣,內心是那樣恐懼與慌亂。

他怕,到底是在怕什么?不是太巫的話,或許是怕從她眼里看到對自己的憎惡。

那樣的眼神像深淵一樣,吞噬了她,更吞噬了他。

他望著跪在地上的近侍,他想起,她說過,她恨所有的北國人。

他抽出刀,將面前的一眾近侍全數砍殺,鮮血四濺。

還是那晚,月光灑滿了她的眼眸,他伸出沾滿鮮血的雙手剛想要去觸碰,她便瞬間消散。

“為什么,為什么!”

他用刀逼退了趕來的士兵,在他眼中,這些都是逼他走上絕路的“幫兇”。

他用盡全力得到了他夢寐以求的天下,可是卻永遠失去了內心最美好的念想。

鮮血流入眼眸,他殺紅了眼。

‘徐真’不只是徐真,

‘王’不只是王。

貪戀年少的,何止是徐真,讓他嫉妒成魔的是,少年眼眸里深藏的心動和不甘。

“若‘王’注定得不到‘真心’,那孤就用鮮血祭奠,讓天下為我陪葬。”

他疲憊不堪地倒在血泊中,布滿血絲的眼里,滿是恐怖與絕望。

他回想起她遙望著那漂亮少年平靜又溫和的目光,他就嫉妒得抓狂。

她留給他的,就和身邊這一具具死尸一樣,只有麻木和無盡的冷漠,她一直用一把無形的劍在刺痛他的靈魂,她把他看作和那些男人一樣,他握緊雙拳,一想到這里他就恨。

他明白,他們之間隔著永遠無法跨越的血海深仇,王族將她推進了萬惡的深淵,但那張畫像,那年月下相遇,還有那座他耗盡心血的宮殿,他和他們不一樣。

難道非要他匍匐在她腳下去乞求?

他是王,他做不到,也不會去做!

他想殺了那個礙眼的少年,但他不敢,若因少年,她能對這個她沒有一絲留戀的世界生出,哪怕一點點的留戀,即使身在萬千尸體中,骯臟的血液染紅每一寸肌膚,他也會努力控制住自己。

她從天入地獄,死是最容易的。

他是北國的王,他什么都有,什么都有,可唯獨不該任由自己去愛她。

可,他真的懂‘愛’嗎?會‘愛’嗎?

王權掐著王族的命脈,血液交融,他們誰也離不開誰,誰離了誰,誰都得死。

從出生的那一刻起,他身體的每一處便不斷被‘王權’插滿利劍,所有人看見的地方盡是‘王權之劍’,沒有一絲空隙,‘空隙’便是他的弱點,他的軟肋。

他帶著滿身利劍,無人能靠近,站在金字塔頂峰俯視這世間一切的螻蟻。

可,他有心啊,利劍再痛,人心再惡,他不得不承認,他的心是軟的,是熱的,他是王,更是一個人,一個有七情六欲的人!

可如今,他卻貪戀,那被風月揚起的一縷‘煙塵’,隔得那么遠,明明從未觸及,但他卻總忘不了那朵刻在他心尖上的月下芙蓉。

她是被皇權包裹著長大的女子,帶著這世間所有的美好,可美總是被覬覦。

他和其他男人沒什么兩樣,看見她,滿腦子只有欲念。

他發瘋似地想要她,心全被這一件事占有。

他不斷取下身上的王權之劍去殺人,‘空隙’越來越大,

沒有救命稻草,只能用鮮血,用鮮血來維護他王的自尊,掩飾他作為人的悲涼。

有時候,他也會清醒。

如果只是貪戀皮相該有多好,只是他忘不掉她如同深淵般空洞的雙眼,他總是會情不自禁沉醉在她的目光里,在她黑色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卑賤’。人的‘卑賤’,男人的‘卑賤’,甚至北國的‘卑賤’。

夜鶯的歌聲回蕩在寂靜的夜空,他扯下宮殿中一層又一層的簾布,躲在濕潤的迷霧里沉淪。

他想用刻骨銘心的痛,讓她誠服,可她卻用死來和他,以及他背后的一切抗爭。

那支金釵不止殺死了他們的孩子,他低下頭,那只金釵也扎穿了他的心臟。

‘孩子,不重要,誰的肚子都能生,而她,卻只有一個。’

他,舔舐著掌心的鮮血,望著滿地的尸體,他明白,

他的怪、他的壞、他的狠,

都在掩飾他的‘怕’和他的‘痛’,

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一路風霜、血腥,踩著無數人的尸骨,他終于爬上了王位,可是身邊卻再無一人。

‘你干凈到極致,卻被無數人蹂躪,我臟到骨子里,卻至高無上。’

生而為人,必須接受骯臟?

其實,他一直明白。

‘在任何時候,只要他愿意,只要他可以不顧一切,甚至是生命,他隨時可以救她,他可以帶她走,只是,他從來做不到。’

他不是沒得選,只是一開始,他便舍了所有,選了王權。

他似乎想明白了,她不過是他王冠上的一朵花,他從沒選過她,她也不可能愛他。

他好像想明白了一點那所謂的‘愛’,釋然大笑,沉沉睡去。

在夢里,他又變成了她初見的少年模樣。

“請長樂公主安。”

“我曾看過你的畫像,”

那不曾說完的話,埋藏在時光的長河里,慢慢變成了最殘忍的毒藥,

她是公主,他是王爺,他們原本應該是這世間最般配的一對,

“公主,不,徐真,你好,我叫蕭璟,我是北國正在與你議親的壽安王,”

‘如果再來一次,這一次我不許任何人帶走我,我要緊緊抱住你,告訴你,我看到你畫像的那一刻便只愛你。’

可惜,沒有如果。

宋南熙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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