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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江南道

第六章西行

人真的可以重生嗎?父親窮困艱難的身影總是適時出現在夢里,“真兒,你真的不管父親嗎?真兒,你真的要徹底拋下父親嗎?”

“我不是——”她像溺死在了滾水里般,翻滾著尖叫著。

“你醒醒——”靈羨用力攥緊陷進沙窩的阿勒,沙子不斷竄進口中,他不斷呼喊著身后剛從沙子里爬出的人群,“快來幫忙。”

她的嘴唇裂開,流出了鮮血,她睜開雙眼望著他身后干涸的沙漠,才終于確信這幾天發生的一切并非夢境。

1.歸位

“你那好侄兒,以為那把火是我放的,”一想到為自己搗藥的無辜小童,他便有些抑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憤怒,他慢慢靠近吊在水牢里只剩最后一口氣的南生,眼中滿是心疼,內心卻是無盡的麻木,他對蕭華蓉緩緩說道,“他快死了。”

正在案幾上盤腿療傷的蕭華蓉緩緩睜開雙眼,她先是不屑地看了眼南生,向太巫表達自己毫不在意他死活的態度,然后生氣地數著已經過去的時間,常言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畢竟已經三天三夜了,這個小巫為了個不顧他死活的女人,分明就是咎由自取。

她討厭沉迷于情愛的糊涂蟲,便對太巫憤憤說道,“這偷東西的賊本就該死!”

太巫不語,只是盯著她滿頭的白發陷入了沉思。

蕭華蓉見狀,繼續說道,“不過,他們哪有那能耐,這幾天我想了許久,這次我回來,從林家老仆開始,我便落入了你的算計。”

六七十年前,還在世的師父總對太巫說,“‘巫’因戰亂而生。”

二十多年后,徒兒阿音總是固執認為,“人起戰亂,‘巫’佑平安。”

他們都是對的,但他們也都是錯的,在太巫看來,‘巫只是巫!’

“你引我入局,究竟想干什么,難道就只是為了逼我換臉?”跟蕭華蓉的極致天賦相比,他的巫術是幾十年的努力凝聚而成,痛苦且慘烈,終其一生都不如眼前這家伙的一個開端。

南生嘴里不斷涌出的鮮血,太巫又一次重復提醒她說道,“他快死了。”

蕭華蓉的母親離開她得太早,留下的恨太深,相比于她舉世無雙的天賦,她無人可控的一身反骨更令他擔憂。

她這張臉是北朝王室的傳承,他自出生起便從未把這世間的任何人放進過眼里,太巫從她臉上尋不到一絲阿音的痕跡。

一想到這里,一股由內而外散發的悲涼,慢慢合上了他的雙眼,他不想她察覺自己的情緒,側過身故作鎮定地對她說道,“你知道,他不能死。”

“這世上沒有誰不能死!”她又回想起被大火吞噬的母親,一激動,胸口便傳來陣陣劇痛,她知道施行這種巫術必遭天譴,但又控制不了自己,頭發怕是徹底白透了,她倒是不在意這些傷痛,只是對自己又被這個老東西玩弄股掌感到憤怒,“你一向喜歡貌美的孩子,沒想到死人的臉你都惦記!”

他嘆口氣,打斷她說道,“今早南邊傳來消息,林簡已登基為帝。”

“別扯開話題,你究竟為什么這么做!”

在此之前,太巫從未想過插手任何人的命運,不過徐真,是一把難得的利刃,為了實現他此生所追求的‘道’,他知道沒人會比徐真更合適,他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順勢而為。他看著狼狽又憔悴的蕭華蓉,內心無奈感慨,他看準了他們每個人心中的執念,困住了他們,也成全了他們。

他不愿與她在口舌上做過多的糾纏,便對她說道,“沒有人逼你,你該問自己,為什么要替她換。”

聽了太巫的話,蕭華蓉一時語塞,這的確是他的圈套,但又何嘗不是她自己的選擇。

此刻,她只要一想起那張臉在她面前重活過來,她內心竟產生了一種異樣的火光,她好久好久沒有感受到活著的滋味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次見到那張會動的‘臉’。

太巫見她情緒緩和,又繼續對她說道,“王上的命是注定的,誰也改變不了,若這次你決定南下,便別再回來。”

她一擊即碎的自尊心將她變成了可笑又可悲的小丑,身體里流著王族的血脈,卻是巫女的命,她是王族拼命想要抹去的污點,她為蕭璟逆天改命,何嘗不是她與天命相抗的苦命掙扎。這次回來,本就是她算到了蕭璟的命劫,而如今,她除了為北朝做這最后一件事,她似乎什么也做不了,蕭璟的劫也是她的劫,太巫算到了,她又怎會算不到,母親的結局早就注定了她的結局。

望著眼前這個她對抗了三十多年的巫族統領,一想到蕭璟那不禁滑落的眼淚便瞬間擊碎了她內心的最后一道防線,她背過身對太巫說道,“我的命我自己扛,我不欠任何人,但這次是你算計了我,我要你不惜任何代價保住小璟。”

“命是他的,只要他不想死,便死不了。”

蕭華蓉苦笑著,燒盡身上的最后一道符咒,灰燼混著四處飄來的水珠,鉆進了南生的身體。

絕命蠱已解,太巫震驚于蕭華蓉的巫術,卻又感嘆這樣的天才不被世間所容。阿音如朝陽晨露,干凈純潔,卻被人覬覦占有,良善至極,也不過被惡意毀滅。即使蕭華蓉強大得可以左右天命,卻也敵不過這世間無數吞噬人心的惡鬼。

太巫緩緩呼口氣,盯著水牢里浮現生機的南生,心中百感交集,不禁默念,“傀儡生心,正主歸位。”

2.孤狼

草原的盡頭是一望無際的沙漠。

太陽東升西落,已經記不清在沙漠里走了多久、多長,經過好幾場沙塵暴,死了好多人。這日她望著埋在沙里的半截尸體,不禁問他,“南線更快更短,為什么偏偏西行。”

沙漠毒辣的陽光竟意外帶走了他眼里表層的偽裝,他沒有看她,只是望著前方一望無際的沙漠,用蒼白的嘴唇告訴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如果我們走不出沙漠,死在這里便是我們的命。”

他們的行蹤是秘密,如果他們死了,就如同這數不盡的沙礫,會有無數人頂上。

隔著薄薄的衣衫她觸到了自己腹部有些凸凸的疤痕,相比于這個吃人的沙漠,她認為自己似乎更為惡毒,“但是——”

還沒等她說完,一個慌張趕來的歌姬撲在地上,抱住了靈羨的腿,打斷了她,“主事——”

靈羨并沒有搭理歌姬,他側過臉,盯著阿勒問道,“你剛想說什么。”

她望著一身藍紗的紅妝歌姬,想起這是之前在水邊駐扎時曾看到過,和聽其他歌姬議論過的歌姬頭牌藍采若。

“哦,沒什么。”

聽她說完,靈羨才不耐煩地低下頭,用力踢開了她,“不是早就警告過你了,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在宮里呆了十幾年,瞧她淚眼朦朧的樣子,阿勒腦中浮現了許多那些后宮嬪妃爭風吃醋的場景。她看著靈羨恨不得踢死她的模樣心想,一個男人但凡厭惡了一個女人,不管這個女人將自己放得再低,都不如他腳邊的一粒沙子。

“不是我,是小寶,醫師說小寶要死了。”

小寶,明面是馬夫的兒子,但聽其他歌姬說,其實是主事的孩子。

他總是一副掌控一切的神情,可如今為了所謂‘馬夫的兒子’,卻皺起了眉頭。

不過,這或許是阿勒多想了。

醫師說,馬夫的兒子好似得了瘧疾,一下全身發抖,一下又高燒不退,怕是活不過今夜。

他坐在車內神情自若,車馬轟隆隆向前,馬夫抱著兒子跪在地上被揚起的沙塵瞬間掩埋。

他掐住藍采若的脖子,眼底是深不見底的黑洞,“你都自身難保,還有力氣去管旁人?”

他將藍采若踢下了馬車,聽著他絕情的話語,藍采若似乎立馬想明白了,‘是呀,與其像她這樣活著,馬夫和小寶此刻死了,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藍采若哭著跟著馬車,再沒有回頭。

沒過幾天,商隊終于找到了一片綠洲。

深夜他們停留在此,月色極美。

阿勒望著孤身躺在水邊哭泣,周身灑落一地酒葫蘆的藍采若,在男人眼里,她不過是一個年長的歌姬,在她眼里,薄薄的雙唇,嬌俏的鼻梁,泡在酒池里的眼眸如同一汪早已渾濁的泉水,她是一個典型的江南美人。

她說不清如今頂著一張北朝巫女臉的自己,是否有資格去同情一個落魄狼狽的江南歌姬,可她還是沒忍住走了過去,開了口,“今夜風真大。”

她聽到她的聲音,立起已經被酒打濕的上半身扔給她一個酒葫蘆,“我跟了他八年,這沙漠我走了三次,我知道他那種人沒什么妹妹!”

對阿勒的戒備,將藍采若眼里的渾濁變成了窺視。

阿勒攥緊手中的酒葫蘆,無奈地瞟了眼她,然后淡定地打開了塞子,將苦澀辛辣的酒倒進了口中。她想起過去的一次次,她被不同的男人不斷地灌酒,她陷入不堪的回憶,咽了咽口水,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坐到了藍采若身邊。

“我知道,你同情我,”

見她不說話,藍采若繼續說道,“你的口音一點不像北國人。”說著她又打開了一壺酒,“我奈何不了他,我就喝光他的酒,反正很快他又會有許許多多的錢。”如果不看臉,只聽藍采若的口音,倒是分不清,她究竟是南北哪里人。

阿勒跟著她又著急喝了幾口酒,嗆得難受,輕輕捂住口鼻問道,“喝這酒有什么用?”

她高傲的口氣帶著一種淡淡的憂傷,采若松手,手中的酒葫蘆掉進了水池子里,“你這音調調,倒是讓我想起了江南的世家貴族,他們說話就像你這種語氣,不多說,但是一說話,便彎彎繞繞讓人抓狂。”

畫虎畫皮難畫骨,‘江南的世家貴族’這幾個字令阿勒開始警覺。

藍采若比她想的更聰明也更狡猾,阿勒深深嘆口氣,不愿再與這個不斷打探她身份的歌姬作過多的糾纏。

“你別走啊,”她拉住了正欲離開的阿勒,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她看穿,便說道,“你的事你不說,我不問便是了,”藍采若說這幾句話的樣子活脫脫像一個市井油子,她拉住阿勒轉移話題繼續說道,“你既然來了,難道不想聽聽我的故事?”

“沒什么好聽的。”

采若心想,好大的口氣,這清高的脊梁倒真不像平民誕下的種。

“在這無邊無際的沙漠里,你還有什么旁的事?難道你要去照顧你‘阿兄’?”采若說到‘阿兄’二字刻意上揚了聲調,似乎在借此彰顯她的聰明和狡猾。

藍采若看起來弱不經風,但拉住阿勒手的力氣卻大得驚人,見阿勒生氣她得意地繼續說道,“我是被你阿兄買來的女奴,這件事是沒什么好聽的。不過我生下來可不是什么奴隸。”

見靈羨從不遠處趕來,藍采若立馬松開了抓住阿勒的手,對著阿勒笑著說道,“你阿兄來尋你了,還不快快回去。”

靈羨雖什么也沒說,但瞧他生氣的樣子似乎恨不得將藍采若扒皮抽筋。他緊緊抓住阿勒的手,將阿勒帶離了此處。

回到帳篷,靈羨將一個盒子扔到了她面前,她打開盒子,發現里面是一對袖箭。

“一個歌姬便輕易識破了你的身份,之后還能指望你什么,”

她恍然大悟,原來他生氣的是她被藍采若輕易識破了身份,她盯著袖箭,對他說道,“我以后會小心的。”

靈羨無奈地搖了搖頭,對她說道,“就你這樣,還能有什么以后?我真不知道太巫和小師弟究竟看上你什么,你這種無知愚蠢的東西,連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你或許到現在都不知道,有些人,你不該招惹,你也招惹不起,別說藍采若,這商隊里里里外外的人都沒你想的簡單,”他一想起藍采若故作無辜的樣子,便生氣地攥緊了拳頭,對她說道,“很多時候你所看到的事實,不過是這些人希望你看到的而已。”他邊說著邊慢慢走近她,他直視著她躲閃的目光,將木盒里的袖箭不由分說地戴到她手腕上,繼續說道“藍采若是一頭孤狼,她認準的目標從來不會失手,如果有一天你成了目標,你一刻都不能猶豫,”突然門外傳來一陣響動,他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觸動了機關,一支袖箭射出,將帳篷外偷聽的人刺中。

“回主事,是一名腳夫,已斷氣。”

“扔了。”靈羨眼中滑過一絲失落,阿勒不知道他與藍采若究竟有什么恩怨,只是感覺他內心是真的迫切地想要殺掉藍采若。

“是。”

他側過頭打量著眼前這個所謂的妹妹‘阿勒’,他不得不反復教她道,“有人對你產生了但凡一絲威脅,你就應該毫不猶豫地,殺了他(她)!”

他要將殺念埋進她心里,也要惡毒地將她變成沾滿鮮血的利刃,這是他的使命,更是她無法逃避的命運。

這是她第一次殺人,靈羨見她盯著尸體震驚不已的模樣,猜到了,但依舊用冰冷的語氣對她說道“你究竟聽到沒有?”

嗅到空氣里彌漫的藥味,阿勒不經瑟瑟發抖,不安地問他道“你在這袖箭上抹了什么?”

他不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坐在榻上,邊擦拭著手掌邊對她說道,“你還真是可笑,”

一想到剛剛是一位下賤的腳夫他又不禁感慨地說道,“發射一支袖箭就如同燒死了兩只駱駝,真是浪費!”

她被腳夫烏青的面龐惡心到,想伸手去解開袖箭,靈羨急忙制止了她,并對她說道,“不要亂動,這是劇毒,哪怕只是一點點就足以要你的小命。”這是西域巧匠所制,并不會如他所說輕易坑害使用者的生命,不過他喜歡阿勒被嚇住的模樣,他見她似乎信了自己的話,又對她說道,“應該離西京不遠了,你正好可以提前習慣一下,”他正打算離去,又想起什么回過頭叮囑她,“我給你安排了師父,在你學會北方話之前,不要再開口說話!”

她杵在原地,反駁不了他一句,望著手上沾滿劇毒的袖箭,她似乎猜到了北朝巫族帶她離開王宮的用意。

靈羨大約一個月前的話似乎猶在她耳旁飄蕩,“公主難道不想復仇?”

世族背叛了徐氏,間接將她推進了地獄。回想起過往經歷的種種苦難,為了自己,她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看著眼前殺人不眨眼的‘阿兄’,她似乎更沒有拒絕的能力。

見她沉默,靈羨嘴角上揚地對她說道,“很好,以后你沉默我就當你答應了。”

以前,她是父皇精心培養的牽線木偶,如今她是‘阿兄’苦心培育的一支利箭。

她望向遠方,心種感慨道,“西京,我親愛的姑姑、表兄,你們還記得你們的侄女、表妹嗎?想不到有生之年,我竟然還能回來!”

過去的種種浮現,相比于人性的惡毒,她似乎不再懼怕手上涂滿劇毒的袖箭。

宋南熙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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