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根月家的一間半房子靠著許老根的大屋,矮個兩三尺的樣子,站在公屋的路上往這邊看就像是一個干瘦的黑小孩靠在后娘的背上。
屋子的門口有一個歪脖子松樹,因為不成材,也就沒砍掉讓其一直長著。
現(xiàn)在這棵歪松樹已經(jīng)有了兩尺粗的樹干,松針茂密,就像是一個天然的蓋頂,將屋子的一半都被蓋在下面,在炎熱的夏天,能擋掉一大半的暑氣。不過,一直掉落的松針聚集在屋頂?shù)耐邷峡p里無法清理,若是晴天倒也無事,就怕碰到連綿大雨,瓦溝里的水不能及時的流走,這屋子頂能頂多久,著實讓人擔憂。
自從有一天,丫頭知道了他的爸爸在外面當兵,就纏著楊根月問東問西,其中最多的問題就是爸爸什么時候回來。
在丫頭的認知里,爸爸是一個神秘而又強大的英雄,因為麗四和金山都有爸爸,他們不用天天跟著到地里,他們有用木頭做的玩具。
被纏的煩了,楊根月只好告訴丫頭:“丫頭,你就站在這顆松樹下面對著山的那邊望,爸爸就在最遠的那座山的另一邊當兵,要是爸爸回來了,你肯定是第一個看到他的。”
丫頭興高采烈的去玩了,從此也不再纏著楊根月問來問去,只是他玩的累了、玩的無聊了都會到松樹下站著望山的那邊。
“看,那是不是爸爸回來了?”
那對面的山上樹葉被風吹著時不時的動一下,遠遠的望著倒也像是有人在撥弄,丫頭每看到樹葉在動總以為是爸爸回來了。
等了老半天也不見有人從那山路里走出來,丫頭也變得有些泄氣。
或許是站的累了,丫頭不知不覺的就靠在松樹上,用手上玩耍的棍子挑弄著頭頂?shù)牧酪轮窀荨?/p>
晾衣竹篙一端掛在屋子墻壁上的釘子上,另一端掛在釘在松樹腰上的釘子下,被挑的一晃一晃的像個秋千。
晾衣竹篙晃動的歡快了,丫頭也高興,他那站的還不算穩(wěn)的雙腳總想跳起來夠上去坐一坐,可惜他太小了,手都碰不到,別說是腚了。
楊根月從屋子里鍋臺后面伸頭往外面望,看到孩子在那玩的正高興,就又縮回去繼續(xù)洗涮。
只要孩子不哭鬧就好。
算算時間,許清山去當兵已經(jīng)快四年了,孩子也都過了三周歲的生日,或許什么時候也該回來了吧。
部隊里的情況,楊根月不知道,偶爾通信也是只言片語。楊根月不識字,每次讀信和回信都要去求人,那信里的意思理解起來就要差些,許多心理的話也沒法往回信里寫。
看著還擺在柜子上的自制收音機,楊根月對許清山的印象都有些模糊了。
“根月。”
聽到有人喊,楊根月忙走到門口,見到毛狗媽端了一大碗肉過來。
“毛狗媽,你這是……”
“我家燉了豬蹄子,給你一碗嘗嘗。”
“你這……我不能老吃你家的。”
“你這孩子咋說這話?我這可不是給你吃的,丫頭正在長身體,不能虧了孩子。”
邊說著話,楊根月邊把毛狗媽讓進屋子。
這鄰里之間,除了許老根護著的老大一家子,大家都對楊根月不錯,哪家做的好吃的,比如蒸饅頭、木香粑、燉豬腳什么的都會給她們送上一碗。
丫頭也乖巧的很,看到這些伯伯嬸嬸的,也不見生,甜甜的叫的特別親切,對這個孩子大家也都是真喜歡。
都說丫頭聰明像清山,以后肯定是讀書的料。
就在楊根月和毛狗媽在屋子里說話的時候,就聽到屋外傳來一聲轟響,接著就是小孩子的尖銳哭聲。
“壞事了。”
聽丫頭的哭聲,楊根月感覺到孩子這次摔的肯定不輕。
“可千萬別摔破了相。”
楊根月心里一緊,霎時間臉色就變了。
腦袋里一片空白,本能的就往屋外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