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楊根月特別的煩躁。
一邊罵罵丈夫,一邊又暗自流淚。
許清山心里也很煩,再加上又被老婆在身上撒氣,有火無處發,索性也懶得待家里,早上一睜眼天麻亮的就去地基上干活了。
淋過雨的山土挖起來要費勁許多,那些陷在泥里的石頭,一鋤頭子下去砸著火星子四濺。
心里憋著一股氣,許清山蠻勁上來,對著山石就一頓亂挖,也不管是石頭還是石頭縫子都照樣一鋤頭,稍軟一點的石頭擦除一串火花后四分五裂,碰到硬的石頭,鋤頭反而被震得反彈回來。
“我就不信了?!?/p>
許清山將鋤頭一扔,空手就去土里掏那顆硬石頭。
這埋在山里的石頭,露出來只有一小塊,實際上底下延續的可能是一座石山。許清山心里的狠勁上來,連手上的皮肉痛不痛也感覺不到了,眼里只有這顆與他不共戴天的石頭。
這顆犯了彌天大錯的石頭最終還是被許清山徒手挖了出來。
“你再賴在土里不出來哎!”
許清山罵罵咧咧的用腳將石頭踹到一邊,憋著的氣終于是宣泄了出來,這時他才發現手指頭有些隱隱作痛。
食指上鮮血透過覆蓋在面上泥巴滴落到地上,不過幾秒鐘的時間,血液就將傷口處周圍的一塊沖洗的干干凈凈。
轉身來到邊上被雨水汪成的一個小水池里,許清山小心的將手上的泥巴清洗干凈,好在傷口不大,過會血就應該自己止了。
放開那還在流血的手指不談,就在許清山正準備再反身拿鋤頭去挖地基的時候,楊根月來了。
“清山,回家吃飯了?!?/p>
“哦,馬來?!?/p>
“你手咋了?”
那手上還在流動的血紅,楊根月還是看到了。
“沒事,破了點皮?!?/p>
“這血還在流呢?咋會沒事?”
許清山還要矯情,楊根月一瞪眼,嗔怒的就把他拽回家里,從柜子里的破衣服上撕下一條棉布小心地將指頭包上,再用棉線上下各幾圈的將棉布捆牢,這才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
“你這是和誰撒氣呢?”
這幾天楊根月的煩躁和無名火氣確實讓許清山感覺非常的難受,吃飯睡覺都如坐針氈,可剛剛看到自己老婆給自己包扎時的溫柔賢惠,一股暖流又再次涌上心頭。
此刻只剩下內疚。
許清山突然感覺自己太幼稚了,老婆壓力這么大,對自己發火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笑的是自己卻因此拐不過彎來。
“根月,你現在月份大了,白天你就在家歇歇,不要去地基上幫忙了。”
“我不去幫忙,指望你一個人,這房子還不知道要蓋到猴年馬月去。”
“你可別當自己是真的鐵孕婦,房子蓋慢點就慢點,人要是壞了可沒有后悔藥。”
“我的事我有數?!?/p>
許清山說不過楊根月,最終也只是嘿嘿笑著。他低頭扒拉著一口飯,突然覺得今天這桌子上的菜不知道為什么比往常的要好吃不少,胃口大增。
看著許清山一口等不及一口的吃飯樣子,楊根月噗嗤一笑:
“每天都是這個菜,咋的突然就好吃成這樣啦?”
“媽媽,爸爸是流血了,這是身體需要營養的表現?!?/p>
“丫頭,你爸可不是因為身體需要營養,而是原本他心里擺了塊石頭,現在搬走了,路通了,自然下飯的速度就快了?!?/p>
……
丫頭一臉疑惑,許清山和楊根月互相看了一眼都忍不住大笑起來。
“丫頭,趕快吃飯,我可是聽到你的身體在說‘我缺營養,快給我營養’。”
“可是我咋聽不到呢?”
“等你長大就能聽到了。”
“哦,又是要等到長大?!?/p>
就在一家三口人正吃著飯的時候,一個不好的消息傳了過來。
聽說村支書帶著人已經挨家挨戶的去做工作了,對于那些不配合的孕婦要采取強制的手段拉去做人流。
這話是鐘玉鳳剛剛專門跑過來說的。
聽起來是關心,但楊根月知道,這是在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