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終于歇了。

丫頭歡快的拍著小手跑到門口的泥地里踩來踩去，泥巴從小腳趾丫中擠出來癢癢的，原本卷得高高的褲腳不知何時已經散落了下來，發現時已經沾滿了泥濘，她膽怯的看看屋里的媽媽，還好沒有發現。

躡手躡腳的走到墻根，丫頭迫不及待的夠下墻上掛著的刷子，使勁的刷著褲腿子上的泥巴，可惜小手的力氣實在是太小了。突然，丫頭看到從他的身后伸過來一只大手，一把奪過了他的刷子，看到母親臉上的笑意，丫頭在心里舒了口氣。

楊根月笑罵著給丫頭換了條褲子，不等把衣服整理好，丫頭再次野牛似的奔了出去，腳底板拍打在還沒有完全流盡的水窩子里，不過這次他留意了他的褲腳：高高的、牢牢的，可以放心奔跑。

看著沒心沒肺的孩子，楊根月嘆了口氣。

“我們頭頂的這幾片破瓦，不知道還能擋幾次這樣的大雨。”

“我們家新地基其實已經整理的差不多了，要不是去年計劃生育的事情，這會估摸著房子都蓋好了。”

“話也不能這么說，計劃生育是國家基本國策，我們還是要擁護黨中央的決定的。”

“我不像你這個共產黨員，沒有那么高遠的見識，我只知道活生生的生命沒了”

“也是超生？”

“不是超生是啥，這家家戶戶的，哪家不想要養個兒子？說得好聽，什么男女都一樣，這男女真的能一樣？”

“這倒也是，等到老了，沒有兒子，老兩口死在屋子里臭了都沒有人問事。”

“老了的事情我看不到，就看眼前吧，你們弟兄三個，就你有個兒子，他們兩家恨的牙咬咬的。這話反過來說，你老頭子不待見你這個小兒子，要不是我們運氣好，生的是個兒子，那頭更抬不起來了。”

“唉！”

說起許老根，許清山沉默了。

“所以說，這個二胎，我們還是要生。”

“啊？”

“清山，你想啊，我們這要錢沒錢，要工作沒工作的，在這地方上混的連一般人家都不如。難道你就想一直這樣被人踩扁了過下去，不想翻身？”

“再養個二胎就能翻身了？”

“現在不行，等過個幾年，孩子長大了，一切就都不一樣了。就拿你家老大家來說，二十年后他四個女兒都出門嫁人了，過年冷冷清清的，老兩口即便吃著山珍海味也是無趣的吧？而我們家呢，兩個媳婦進門，再添上個丁口，日子不是越過越紅火？”

“你咋知道這二胎一定還是兒子？”

“算命的說我命里多子，不過就算是生女兒也好，兒女雙全，那不用等到二十年后，現在就能氣死你家老大和老二。”

許清山看著一臉認真的楊根月，心里也有些意動。

這人活在世上誰不想爭一口氣，掙一張臉？

“我總感覺你這賭氣的樣子，有些不踏實。”

“啥不踏實的，我來把那只雞殺了，給你好好補補。”

“哎，那雞還正下著蛋呢！”

“為了二胎，下蛋雞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