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清晨,景王府。
“傳話下去,本王明日前往白府拜訪,商量大婚事宜,讓白大人和白小姐好生準(zhǔn)備。”
暗衛(wèi)單膝跪地,低聲應(yīng)下:“是。”
“另外,以四公主的名義,邀請林家小姐燈會賞燈。”
“殿下是想……”
蕭凌寂輕哼一聲,盡管嘴角微勾,眼底卻無半分笑意:“按照本王剛才的吩咐,到朱雀街設(shè)伏。無論今夜是否有刺客……”
“本王倒要看看……這一次,她會如何應(yīng)對。”
2
林絮兒站在廊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的帕子。
她本不想去燈會——原書中,白詩雨正是在今夜為蕭凌寂擋下一劍,兩人感情自此升溫。可如今白詩雨已與景王定親,婚期就在三日后,按理說……這場刺殺應(yīng)當(dāng)不會發(fā)生了。
“小姐!”翠兒急匆匆跑來,手里捧著一封燙金帖子,“剛送來的,說是四公主特意邀您賞燈呢!”
林絮兒蹙眉:“四公主?”
“是啊!”翠兒眨眨眼,“送信的人還說,若您不去,便是拂了公主殿下的面子……”
林絮兒指尖一緊。
——不對勁。
她記得四公主是蕭凌寂的胞妹,如今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jì),在原書中也不過寥寥數(shù)筆帶過。而且,原主與她素?zé)o往來,為何突然相邀?莫非是蕭凌寂?可若不去……
她深吸一口氣,終究接過帖子:“備車吧。”
3
朱雀大街
長街上花燈如晝,人潮涌動。盡管各色的燈籠琳瑯滿目,林絮兒一路卻提心吊膽,目光不斷掃過人群,卻始終未尋及白詩雨和蕭凌寂的身影。
“兩位主角都不在,劇情應(yīng)該不會按照書中的發(fā)生了吧?”她低聲喃喃。
“小姐在找誰?”翠兒好奇。
“沒什么。”她搖頭,暗自松了口氣。看來劇情確實變了——白詩雨既已許給景王,原書中的“工具”劇情,自然就不會再發(fā)生了。
可就在此時,她的余光瞥見遠處一道修長的身影正換不而來。那人雖身穿常服,卻自有一股凌冽氣勢撲面而來。不用細(xì)看,她便知道那人的身份——正是蕭凌寂!更令她心驚的是,恍惚間竟然覺得他似乎不經(jīng)意地朝自己的方向掃了一眼——難道是錯覺?
一種不祥的預(yù)感在心中油然而生。
與此同時,眼角忽然閃過一抹寒光——
她循著寒光望去,只見一個戴著斗笠的男子袖中藏刃,正悄然逼近人群中央的華服公子。
——是原書中刺殺蕭凌寂的刺客!
林絮兒心頭猛跳。明明白詩雨不在,為什么刺殺依舊會發(fā)生?!
電光火石間,她想起原書描述——刺客動手時,劍氣橫掃,傷了幾個看燈的孩子。
她像刺客身邊望去,他和蕭凌寂之間,果然有站著幾個孩子,受了驚正在大聲哭著。
“小心!”她顧不得許多,猛地推開身側(cè)的翠兒,自己則沖向那幾個懵懂無知的孩童,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他們。
幾乎同一時刻——
“唰!”
刺客的劍鋒破空而來,卻被一道玄色身影凌空截住!
蕭凌寂反手一記肘擊,刺客悶哼一聲,長劍脫手。埋伏在暗處的侍衛(wèi)瞬間涌出,將人按倒在地。
——他竟早有準(zhǔn)備?
林絮兒愣住,抬頭看了看蕭凌寂,卻不敢耽擱,稍稍松開那幾個嚇呆的孩子,低喝道:“快走!”
看著孩子離開的背景,林絮兒轉(zhuǎn)過身去,想要偷偷的溜走。
“站住。”
毫不意外,冷冽的嗓音自身后傳來,林絮兒背脊一僵——她果然沒能逃開。
蕭凌寂緩步走近,玄色錦袍在燈火下泛著暗紋,眸色深沉如墨。
“臣女見過景王殿下。”林絮兒轉(zhuǎn)過身來,向蕭凌寂行了禮——既然如此,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林小姐。”他語調(diào)平靜,卻字字如刃,“你為何知道會有刺客?”
林絮兒心跳如擂,強自鎮(zhèn)定:“臣女只是……看到有人持刀。”
“是么?”他冷笑,目光掃過她護在懷中的孩童,“那這些孩子呢?你又是如何預(yù)知他們會遇險?”
——他在懷疑她!
林絮兒指尖微顫,“臣女……臣女只是恰好看到……”忽聽一聲驚呼——
“殿下!刺客嘴里藏毒!”
蕭凌寂神色驟冷,轉(zhuǎn)身欲走,卻又頓住,寒聲下令:
“帶林小姐回府。”他側(cè)眸,眼底暗芒浮動,“本王親自審。”
4
景王府
燭火搖曳,映照出蕭凌寂半明半暗的側(cè)臉。
“林小姐。”他執(zhí)起茶盞,語氣淡漠,“現(xiàn)在可以說了——你與刺客,是何關(guān)系?”
林絮兒抬眸,目光不閃不避,直直迎上他的視線。
“那么——”她唇角微揚,笑意卻不達眼底,“可否回答臣女,殿下是如何提前知道今夜有刺客的?”
蕭凌寂指尖一頓。
“既然提前知道,”她聲音輕緩,卻字字如針,“為何又不提前阻止他?”
室內(nèi)驟然一靜。
燭芯“啪”地爆開,火光猛地一跳,映得蕭凌寂眸中暗芒驟閃。他緩緩放下茶盞,瓷器與檀木相觸,發(fā)出一聲極輕的“嗒”。
“林小姐倒是伶牙俐齒。”他低笑一聲,忽然傾身向前,玄色廣袖掃過案幾,帶起一陣松木冷香,“那你呢?又是如何預(yù)知刺客會傷及孩童?”
林絮兒不退反進,素手按在案上,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皓腕上未消的紅痕——那是他方才攥出的指印。
“臣女不過是眼尖罷了。”她微微偏頭,發(fā)間玉簪流光一閃,“倒是殿下,明知有刺客卻縱容行兇,是為試探,還是……”
她忽地壓低嗓音,吐息如蘭:
“——另有所圖?”
蕭凌寂眸色驟沉。
窗外夜風(fēng)忽急,吹得燭火劇烈搖晃。兩人影子在墻上糾纏一瞬,又倏然分開。
“好一個眼尖。”他驀地冷笑,一把扣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那本王倒要看看,你這雙眼——”
“還能看透多少!”
林絮兒疼得指尖發(fā)顫,卻倔強地咬緊牙關(guān),硬是將痛呼咽了回去。她緩緩抬眸,眼底閃過一絲冷意。
“殿下,“她聲音輕緩,卻字字清晰,“臣女雖并非什么千金之體,但若今夜在王府有個三長兩短——”
她故意頓了頓,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冷笑:
“家父雖只是個小小尚書,卻也未必會善罷甘休。”
蕭凌寂眸色一沉,手上力道卻不減反增。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報!殿下,大事不好!”
一名侍衛(wèi)慌慌張張地沖進來,連禮數(shù)都顧不得周全:
“刺客的尸首……尸首不見了!”
蕭凌寂猛地松開鉗制,林絮兒趁機后退兩步,不動聲色地揉著已經(jīng)泛青的手腕。她敏銳地注意到,在聽到這個消息的瞬間,蕭凌寂的瞳孔驟然收縮——那絕不是裝出來的震驚。
“什么時候的事?”他聲音冷得像淬了冰。
“就在、就在半刻鐘前……“侍衛(wèi)額頭滲出冷汗,“屬下們一直守在停尸房外,可方才進去查看時,尸首竟不翼而飛……”
林絮兒心頭一跳。這變故來得蹊蹺,但更令她在意的是蕭凌寂的反應(yīng)——他分明設(shè)了這個局,為何會對刺客尸體失蹤如此在意?
林絮兒瞳孔驟然收縮,指尖無意識地掐入掌心。
“這刺殺……不是殿下設(shè)的局?”她聲音輕得幾不可聞。
蕭凌寂沉默不語,燭火在他輪廓分明的側(cè)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那雙總是銳利如鷹隼的眼眸此刻竟閃過一絲她從未見過的——猶疑。
“難道……”她心跳如擂,一個近乎瘋狂的念頭在腦海中炸開,“他也是……”
穿越者?
這三個字幾乎要脫口而出,卻被她死死咬住唇咽了回去。太荒謬了……可若不是如此,他怎會預(yù)知刺殺?怎會提前設(shè)伏?除非……
“林小姐。”蕭凌寂忽然開口,聲音低沉得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你方才想說什么?”
他緩步逼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緊繃的神經(jīng)上。
“臣女只是好奇,”她強自鎮(zhèn)定,后背卻已滲出冷汗,“殿下既然不是幕后之人,又為何能未卜先知?”
蕭凌寂忽然笑了,那笑意讓人不禁渾身發(fā)冷。
“本王也很好奇,“他修長的手指停在半空,目光卻直直地盯著林絮兒,仿佛要將她看穿一樣,“你口中的‘穿越者’……是什么意思?”
林絮兒渾身一僵。
——他聽見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窗外突然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兩人同時轉(zhuǎn)頭,只見一支羽箭破窗而入,深深釘入案幾!箭尾系著的紙條在氣流中微微顫動,上面赫然用血寫著:
“游戲才剛開始”
蕭凌寂臉色驟變,猛地推開窗——
夜色如墨,哪里還有射箭人的蹤影?
5
林絮兒盯著那支釘在案幾上的箭,腦海中思緒翻涌。
——蕭凌寂的反應(yīng),說明他不知道“穿越”的事情。
——但他又確實未卜先知。不單是這次刺殺,還有當(dāng)時她推白詩雨落水時,他下水施救的猶豫,還有他對白家莫名的警惕……
如果不是穿越者……
她猛地抬眸,目光如炬,直直望向蕭凌寂。
——那么,還有一個可能。
——重生!
蕭凌寂察覺到她的視線,轉(zhuǎn)身時眸色深沉如淵。兩人目光相撞,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殿下。”她緩緩開口,聲音極輕,卻字字清晰,“您是否……曾‘死’過一次?”
蕭凌寂瞳孔驟然一縮。
窗外夜風(fēng)驟起,吹得燭火劇烈搖晃,墻上兩人的影子糾纏又分開,如同前世今生交錯的命運。
他沉默良久,終于低笑一聲,那笑聲里卻透著刺骨的寒意:
“林絮兒,你果然……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