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殿里發生的事情,蘇錦并未對白琢寒隱瞞,當日回去之后便照實和白琢寒說了,原本是希望他聽說此事后再能多長個心眼,沒想到白琢寒卻是不依不撓,死命表示即日起要跟著蘇錦出入長生殿,惹得蘇大小姐白眼飛上天。
“明日起,我跟你一起去長生殿,放心,我就待在門口不會進去。沉秀宮的小姐進出帶個侍女在身邊,就算是仇夜也不會生疑的?!?/p>
見蘇錦臉上還有遲疑的神色,白琢寒把臉一沉:“我必須跟著?!?/p>
見白琢寒似是有些生氣了,蘇錦嘆口氣也就默認了,轉了話題說道:“今夜我們去找下梓蘿吧。”
白琢寒的臉色稍微緩了緩:“好,也不知道大哥他們怎么樣了?!?/p>
陵墓。
中央大殿空空蕩蕩,陵墓的主人還未身死,這里自然空無一物。白琢賢,朱雀和炎沉三人將這墓室走了個遍也沒有發現任何像是拜夜長老留言的東西。
“會不會不在這里?”白琢賢敲打著任何看上去比較顯眼的磚石或是燈臺,但是沒有任何反應。
“我也不知道,但直覺告訴我,就是這里?!毖壮列闹邢嘈抛叩竭@里遵循的是父親的指引,那么父親想要告訴自己的事情必定會藏在他最后長眠的地方。
他冷靜地環顧四周,這間墓室雖然宏大,但是裝飾卻著實樸素,唯一稱得上華麗的便是四根支撐大殿的柱子,用白玉砌成,上面用各族文字刻寫著天干地支,柱子的底座則是由珍貴的血瑪瑙鑲嵌而成,好似一團團燃燒的火焰。
“朱雀姐姐,可否再背我一次?白大哥,也請您助我一臂實力?!?/p>
朱雀和白琢賢看著突然走到自己面前行大禮的炎沉,雖猜不透他想要做什么,但都爽快地點了點頭。
下一刻,一只赤色雀鳥又劃破長空,按照炎沉的指示繞到妖族字體“甲”字的旁邊,炎沉和白琢賢合力抱住白玉石柱,竟將那字轉動了一刻鐘的方向。
細細一看,石柱上均勻分布著幾段難以察覺的細縫,白琢賢這才明白那石柱原不是一體的,而是由數塊玉石堆砌而成。
赤色雀鳥圍著四根石柱飛了四圈,當第八塊石柱被轉動之后,大殿中心的一塊地磚突然陷了下去,從中冒出一只鎏金的匣子。
“找到了!”炎沉興奮地拍著白琢賢的肩膀,卻忘了他肩上還有傷,嚇得他趕緊和皺著眉頭的白大哥鞠躬賠不是。
雀鳥長鳴一聲,穩穩落在那匣子跟前,炎沉深吸一口氣,緩緩打開這個系著自己命運的匣子,里面有一個蛟龍樣子的銅符,下面壓著一卷錦軸。
炎沉將那銅符握在手中,展開了錦軸,上面的字歪歪扭扭,好似幼童的習作一般:
“炎沉吾兒,為父近日以來無力感漸甚,閱此信時為父怕是已為奸人所害。匣中蛟龍符為我族兵符,此陵墓中封印的五萬妖族兵馬可為你所用,若你無心于長老之位,也可遠離沐月,陵中金銀足夠你一世榮華,切不可為父親或是兄弟姐妹報仇,你是為父與摯愛的唯一骨血,為父只愿你能平安喜樂?!赴菀菇^筆”
匣子的底部是一份詔書,宣告炎沉為拜夜的嫡系長子,同為長老之位的繼承人,字跡蒼勁有力,大約是拜夜長老在出事之前便寫好的,拜夜的子嗣不多,除了炎沉,只有一位公子和兩位公主,都還未成年,眼下正被仇夜囚禁在宮闈中,想必他一早便決定要傳位于炎沉了。
朱雀和白琢賢也看了書信上的內容,朱雀不禁問道:“炎沉,你是如何知道要旋這柱子的?”
炎沉頗有幾分感慨地望著那華美的白玉石柱,默默了良久才緩緩開口:“那底座上刻著火焰,便是象征著我的名字:炎沉,而方才我旋的那幾個字,其實是我的生辰八字?!?/p>
少年低下頭,迅速地擦去滿眶的淚水:“我雖然沒有見過他,但是他卻已經為我安排好了一切,感謝上天,賜給了我兩個好父親?!?/p>
白琢賢拍了拍炎沉瘦弱而有力的肩膀,他知道此時這個少年心中應當有了決斷。
少年背過去抹干了臉上的淚水,回過身來,他的眼神清澈而堅決,走到朱雀和白琢賢面前又一抱拳:“炎沉決意奪回沐月國,懇請兩位祝我一臂之力!”
說完“咚”得一聲單膝跪地。
朱雀和白琢賢相視而笑,急忙將炎沉從地上扶起:“好了好了,知道了,我們兩人任君差遣便是,男兒膝下有黃金,無需行此大禮。”
“若能救得我沐月國無辜百姓和我族人,炎沉連這條命都可以舍掉,這膝下的黃金又能算的上幾斤幾兩?”
“那你現在作何打算?你父親留給你五萬兵馬,據我所知,仇夜在沐月國都城之中的禁衛軍便有兩萬人,守軍三萬人,若是算上他親信的府兵和駐守在城外驛站里的士兵,加起來少說也有十萬,要從人數上贏怕是很難?!?/p>
到沐月國的幾日間,白琢賢已將城內城外的情況探了個一清二楚,他本就是將領之才,這些事情對他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一般簡單。
炎沉一時語塞,他心里清楚只憑自己的一腔熱血救不了任何人,恐怕還會將父親留下的兵馬折損殆盡,此事還需從長計議才好,“我……還沒想好?!?/p>
“白統領,炎沉畢竟還只是個十幾歲的少年而已,論排兵布陣怕還是你的專長,不如等回去后商量待定,況且錦小姐他們還沒有傳來任何音訊,也不知殿中的情況如何了?!敝烊敢娧壮撩媛峨y色,連忙拉住白琢賢搖了搖頭,白琢賢快人快語習慣了,經過朱雀一提醒方才有些頓悟,手腕處傳來朱雀掌心的溫度,他似乎覺得臉上也有些熱熱的,慌忙輕咳一聲:“朱雀姑娘說的對,若是安排得當,想要事半功倍并非不可能?!?/p>
炎沉聽了這話,原本緊張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些許,他勉強擠出一個令人寬心的微笑,用力地點點頭。
朱雀舒了一口氣,另一個擔憂又慢慢浮上心頭,已經四日了,不知道錦小姐和白公子如何了?
陵墓外,樹葉無風自動,昏暗的林間人影攢動,一個戴著斗篷的身影立在隊伍的最前端,背著雙手,兜帽之下,一絲笑容浮上他的嘴角:終于見到你了,我親愛的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