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非魚從小就知道,自己和別的孩子不一樣,看著別的孩子健步如飛,他走兩步就會摔跤。
七八歲的年紀,一步路都不會走,被每天被人抱來抱去。
看著唯一的玩伴,加加怡上學的上學,上課的上課,她只能每天和自己玩。
好不容易非非魚學會了走路。
加加怡也在學校交到了新朋友。
非非魚知道兩人的差距,開始害怕,兩人的友誼會像書里寫的那樣,形同陌路。
沒上過學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辦,就開始故意拿走他的東西,藏他東西,畫他上課要用的書本,每天吵架也好比無話可說。
每天吵吵鬧鬧雞飛狗跳,過了不知多久,兩家大人聚會,兩家人七張嘴,不知道是誰提的一嘴,偷東西的事。
非非魚的父親,瞬間覺得,自己家門不幸養了個小偷,小時候就敢偷東西長大了,還不得偷金偷銀。
于是不分青紅皂白上去就是一通罵,也不想想自己有沒有教過女兒,不是自己的東西,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不要拿。
還揚言如果不認錯,就把他扔到家門口的大河里去。
非非魚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朋友,覺得沒有錯,也不后悔。
他死了有全村的人記得,而且父親也會坐牢。
總比自己一個人,無聲的來,無聲的走要強。
最后是怎么收場的?非非魚不記得了,反正他沒死。
非非魚繼續藏加加怡的東西,畫加加怡的書,只是書的內容變了,有時是雜書,有時是草稿紙,每天繼續吵吵鬧鬧。
只是非非魚特別討厭寒暑假,每年這兩個假期,嬸嬸家都會特別熱鬧。
親戚家的孩子,每年都會來此居住。
都是親戚,所以非非魚不好發脾氣。
也就意味著,他要每天眼睜睜的看著,七八個孩子在眼前,跑來跑去,和加加怡玩鬧。
非非魚沒上過學,表面看似打鬧的很開心,其實永遠和他們玩不到一起去。也就是那時候,同齡的孩子很多,可是他最容易找到,玩伴的時候,卻找不到伴。
玩具一箱一箱,玩了成千上百遍,真的玩膩了,實在沒什么好玩的,自娛自樂玩口水,都要被人到處傳說埋汰。
每天只能,跟著嬸嬸看干活炒菜。
受夠了孤獨的非非魚,只能每天抓一把稻谷去找雞玩。
雞是被關在一起的所以它們不會跑。
只要給它們吃的,它們永遠都在。
而且永遠不會嫌棄,投喂它們的人,是否讀過書?
非非魚數不清它們有多少,只但是卻經常跑去給它們加餐。
在當時電視,都是奢侈品的年代,也只有他們會非非魚消遣時光。
那一年四川汶川大地震,世界都跟著搖晃,他們紅星村不在震源中心,卻是個波及的地方。
是在一樓原本,可以逃出去的非非魚,不知誰關了關了大門導致非非魚被活埋。
十七歲的非非魚成了,當時他們村唯一死于地震的。
究竟是誰把門關上?直到兩家父母鬧到警察局。
經過橫檢員的勘察,在碎裂成渣在的門上尋找線索,門把手上發現了一個新鮮指紋,和加加怡父親的認定統一。
看著就隨便任何解釋,都能推翻的證據。
本來無心之舉卻闖下,大禍的加加怡父親,承認了是他高估了,自家自建房的抗震能力。
逃跑時把,還在睡夢中的非非魚鎖在了家里。
十六周歲的非非魚未滿十八周歲,屬于未成年,再加上身有殘疾。
所以加加怡的父親,在明知那么強的地震中。房屋有一半幾率會倒的情況下,還鎖門,困住被害人,不讓被害人自救,犯故意殺人罪。
判有期徒刑十二年緩刑三年,剝奪政治權益終身,賠償受害人家屬三年雇傭錢。
最初非非魚來他們家是,八百塊錢一個月吃住全包,十年時間慢慢的漲到了,一千七百塊,整整翻了一倍之多。
要還被害人家屬三年雇傭錢,他把現在的地賣了也不可能有這么多。
而且那些錢大多數都用來蓋房子了,上哪里去弄啊。
非非魚的父親是正經人黨高官,在公堂上咄咄逼人,給法官施壓。
非非魚快八十歲的爺爺倒是個好人,還是個退伍老兵。
坐在聽審席上,看出了他們家現在的窘境,很同情的來了一句:“不急不急慢慢,還我們家不缺的一點錢。”
那確實不缺這點錢,他們家是不是村子里最有錢的,但絕對是村子里最有勢的,父親自己都是官。
加加怡有個比他大七歲的姐姐,在城里念大學今年大二。
當時雖然高考已經普及很多很多年了,可大學生依舊是稀缺資源,所有人都寶貝著她知道后,緊趕慢趕趕回家。
最后在她的調節下,賠償的金額減半。
他們家里沒錢,又沒經濟來源,花了三個月東借西湊。
賠償了這筆錢,三萬零六百分不少。
經過這件事,十五歲的加加怡深刻明白了,一個道理人善被人,不夠強大,只有被人欺負的,沒有還手之力。
他發奮讀書,終于四年后,他考上了本省最好的大學,帶著日夜操勞,已經白發蒼蒼的母親,去了大城市。
去到大城市的第一周,四處找工作。
一年暑假加加怡最多,一天打四份工,每天睡不到五小時。
才勉強攢夠大學的學費。
監獄里的父親,不知道是愧疚,還是怎么滴,在他們最困難的時候生病了,醫藥費全靠母親打零工給他寄。
就在他們因為醫藥費,揭不開鍋沒錢吃飯的時候。
一個漂亮的大姐姐,從他們身邊路過聽到了。他們為錢的事爭吵不休,知道了他們的窘境。
很同情他們,決定花十萬塊錢供加加怡學習。
本來是善良的舉動,加加怡卻又羞又惱,因為這件事嚴重傷害了,她脆弱敏感的自尊心想要拒絕。
可是被現實磨平棱角的她,十萬塊的誘惑,又不得不承認是動心了的。
看著加加怡可憐兮兮,想要不敢要的模樣,漂亮的大姐姐微笑著送上一張自己的名片。
還有一張全中國所有人,都有的居民身份證,那上面的名字,非非魚,卻深深刺痛了加加怡,可是那一寸的照片確確實實是眼前的人。
怎么會如此這般巧合?
同名同姓兩個人,一個拉她入地獄,一個像是個天使給她溫暖,老天爺這是在耍她玩嗎?
非非魚伸出他那溫暖的大手,輕輕柔柔的摸了摸加加怡的腦袋,“這筆錢我不會白給你,等你學業有成的時候,我要你去名片上寫著的地址給我打工。”
加加怡聽著,很開心的接受了這筆錢,并在心里暗暗發誓,等自己完成學業一定給她好好打工還錢。
揣著十萬塊錢的巨款,好好的奢侈了一把,花三千塊租下了,一家正對某某有限公司的店面,本來想開一家咖啡館,設備都是房東現成的。
可只上過小學的母親,實在不知道苦苦的咖啡,有什么好喝的會有人買嗎?便改成了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
在別的城市扎根的姐姐,逢年過節偶爾有空,也會來看看母親。
而客戶對接的,都大多數都是對面公司的員工,還有附近的居民。
堅持幾個月不虧,反而賺了些錢回來。
大學四年一晃而過,曾經一起長大的小伙伴,也各自在大城市里安了家。
有的結婚,有的孩子都滿地跑了。
加加怡信守自己的諾言,去大學一畢業就去到了,當年那張名片上的公司面試。
面試官正是當年資助,她的漂亮姐姐非非魚,她比三年前更加的成熟干練了,卻依舊溫暖著自己。
稍微問了幾個專業上的問題,面試的專業加加怡根本就沒學過。所以答得上來的加加怡都答了,答不上來的吱吱嗚嗚說不出什么來,幾個面試官就讓她出去等結果。
加加怡在這家公司的大堂里一直坐著等,等到晚上六點左右所有員工都下班回家了,也沒人來告訴他到底被錄用了沒?
正要在前臺不耐煩的催促聲,中離開,遠遠的一個人朝加加怡走來。
不是別人正是非非魚,雖然好像是朝著這個方向走來,但是認真的打著電話。
并沒有看見門口和前臺,掰扯的故人,徑直從加加怡身邊走過,推門出去。
加加怡看到這,又還有什么理由,留在這家公司,丟人現眼。
三十個工作日,后加加怡還是沒收到,那家公司的面試結果。
不過加加怡也有了對口的工作,他本身學的就是食品安全,每天在食品工廠,做著生產最后的檢查化驗。
工廠生產的所有食品,無一例外全部會被推入實驗室。
進行檢測檢測合格的才會被,裝袋出售,檢測不合格的會被集中銷毀。
每天食品工廠,店里,兩點一線兩頭跑,日復一日的工作著。
一個月后,本以為再無瓜葛,也不會再見的恩人,在某個不經意間再次相逢。
加加怡的父親在監獄里,服刑期間表現良好,又加上生病需要住院治療,就被提前釋放了。
這天周末廠子放假加加怡,去醫院接已經住院十幾天的父親出院。
加加怡和母親在一張病床前,忙碌收拾行李。
正忙著呢抬頭就見非非魚,手捧花束提著果籃,來看望旁邊,那張床的病人。
非非魚顯然已經忘記了,自己人生路慢慢,曾經幫助過的,一個名為加加怡的陌生人。
一眼也往加加怡那邊看,那個病人應該是她的閨蜜,兩個一樣好看漂亮的美女姐姐,旁若無人熱絡的聊著。
加加怡看著,終究是拿了她的錢,才有了今天,好像欠了她什么似的,只要她出現在自己眼前,就格外的不舒服。
加加怡努力賺錢,幾年后收獲的愛情,要結婚時想了很久很久。
雖然沒有做成非非魚的員工,卻還是想和她分享幸福時刻。
加加怡往那家公司遞了邀請函,還有一封手寫的感謝信。
當然感謝信和邀請函都石沉大海,婚禮那天非非魚沒有到場。
倒不是因為非非魚忘記了,不愿意添加陌生人的婚禮,故意爽約,實在是因為公司搬遷,非非魚沒收到。
事情是加加怡婚禮后,自己打聽的,只是公司搬時間是他婚禮后的一個月。
所以最后那句是,加加怡自己安慰自己的話。
很多很多年以后加加怡,已經是兩個孩子他家長,和孩子說起,曾經的自己,和生命里出現又消失,同名同姓的非非魚。
和第一個非非魚吵架玩耍的日子,恍惚就在昨日。
轉眼已經十六年了,故人早已做古,一切物是人非。
如果早知非非魚不會要回,那筆十萬塊錢,加加怡寧可餓死,也不會要那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