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了……我求你了！你讓我去吧……”

徐怡卿的腿一軟，極度悲傷下引發的交感神經驟退、副交感亢進，導致她血管擴張、血壓下降，肌肉血供驟減，同時呼吸性堿中毒使血鈣降低，抑制神經肌肉興奮，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咚”地一聲跪倒在了地上。膝蓋磕在地板上的疼，遠不及心里那陣翻江倒海的慌。

徐怡卿的眼淚還在瘋了似的涌，砸在手背上，又順著指縫滲進地板的紋路里。

她整個人癱在地上，胸口像壓著塊浸了水的石頭，每口呼吸都短得像要掐斷，喉嚨里滾著細碎的嗬嗬聲，像是腫了，氣怎么也吸不透，眼前總蒙著層晃蕩的白。

“求你了……我求求你了……媽……求你……”

她胡亂地伸手，指尖終于勾住了母親的衣角，像抓住了救命的浮木，死死攥住。布料被扯得發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連帶著整個胳膊都在抖，任憑她的母親怎么掙徐怡卿都不松手。

徐怡卿的身體還在往下滑，她索性就一只手撐在地上，臉幾乎要貼著冰涼的地板，眼淚把地面洇出一小片濕痕。可那只抓著衣角的手，卻像是長在了上面，任憑母親怎么拽動，都紋絲不動。

“姥姥她……她等我呢……媽……媽……”

又是一陣劇烈的哽咽堵住喉嚨，她張著嘴，卻發不出完整的聲音，只能感覺到胸口在瘋狂起伏，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可攥著衣角的力道，卻半點沒松，甚至更緊，那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東西了。

喉嚨里像堵著滾燙的棉絮，每吸一口氣都帶著抽噎的疼，疼得徐怡卿發抖。

李鳳梅紅著眼眶，腳下攢著力道往前沖，想要掙開，徐怡卿攥著她衣角的手像生了根，整個人被拽得往前蹭。裸露的膝蓋在光滑的木地板上猛地蹭過，發出“刺啦”一聲，像是有細沙鉆進皮肉里。她疼得渾身一顫，卻把那點痛全忘了，只死死繃著胳膊，不讓自己被甩開半分。

“媽！”徐怡卿最后還是沒能抓住母親，她看著手里那一小塊碎布料，門軸轉動的輕響像冰錐扎進徐怡卿耳朵里。

她還跪在原地。那聲關門聲在空蕩蕩的屋子里撞來撞去，一下下碾過她的耳膜，混著窗外突然炸開的車子鳴笛，卻蓋不住那越來越清晰的回響。

不是幻覺。她聽見鎖舌歸位的鈍響，聽見電梯下樓聲漸遠，可那“咔嗒”聲還在腦子里轉，像個停不下來的陀螺，轉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轉得她喉嚨發緊，最后變成一片空白的嗡鳴。

這個時候膝蓋和手肘上才有了痛覺。她倒下去的時候，那兩塊與地面接觸的皮肉就因為外力使局部血管受壓，血液回流受阻而發白，一直到現在才慢慢滲出了鮮紅的血。

手肘上的血珠沁出裂罅，漫過了蒼白皮肉，像褪色宣紙上暈開的朱砂，觸目驚心地洇開，順著她的胳膊一點……一點……流到她冰涼的指尖，砸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