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辰月看著他。
徐朗川身上的那份干凈十分灼眼。羽絨服裹著清瘦的肩,雪光映得頸項膚色如玉,幾縷被風拂亂的額發下,眉眼亮得像浸了晨光。方才跑過雪坪時帶起的氣息,混著雪的清冽,竟讓人想起春日里曬過的白襯衫,帶著未褪盡的少年氣,澄澈得晃眼。
魏辰月垂下眼,望著指尖融雪洇出的濕痕。
徐朗川開口時,像是有初春的風卷著融雪,輕輕漫過青石板路。
聲音不高,卻帶著種清透的質感,每個字都像被晨露洗過,落在耳里是溫涼的,尾音又悄悄洇開一點軟意,像怕驚擾了什么一般。
剛剛他笑起來,聲音里便多了幾分跳脫的亮,像檐角冰棱墜落在空瓷碗里,叮一聲脆響,卻又裹著少年人獨有的暖,不刺人,只讓人覺得心頭那點雪,好像都要跟著化了。
和他姐姐很像
徐怡卿說話時,尾音總帶著點輕輕的揚,像初春拂過湖面的風,柔得能漾起漣漪,可字句里又藏著點不容錯辨的篤定。
眼前少年的聲音是亮的,帶著雪后初晴的透。而徐怡卿的聲音是暖的,像曬過太陽的棉絮,軟乎乎裹著韌勁。
可不知怎么,此刻聽著他說話,那兩副聲線竟在耳邊輕輕疊了疊,都讓人心里泛起一點說不清的癢。
魏辰月攏了攏衣領,把半張臉埋進去,擋住皮膚下泛起的粉紅。
徐朗川見她半天沒應聲,只垂著眼睫坐在雪地里,指尖的雪都快化盡了。方才那點不滿慢慢淡下去,聲音里添了點小心翼翼的試探。
“你在聽嗎?”
尾音微微揚著,像怕驚擾了什么似的。他往前挪了半步,雪在腳下發出細碎的咯吱聲,目光落在她被衣領遮住的半張臉上,清凌凌的眼里浮出點困惑。
“在聽。”
魏辰月抬起頭。
“她怎么樣了”
沒有多余的情緒,字句平得像結了薄冰的湖面。可那停頓的片刻,還有尾音里那點不易察覺的、往下沉的調子,又分明泄露出點什么。
像怕聽到不好的答案,又像藏著句問了半天才敢說出口的牽掛。
魏辰月沒再看他,轉頭望向遠處的雪松,仿佛只是隨口一提,可那淡淡的問句,卻在雪地里落得很輕,也很實。
“我姐姐還好,她情緒倒是平穩了很多,雖然還是會哭。”
“從醫學心理學角度,這種狀態可理解為心理應激后的防御機制叫情感隔離或麻木化,是個體在遭遇極度創傷或強烈負面情緒時,潛意識啟動的自我保護反應。”
“當悲傷的強度超出個體心理承受閾值,大腦為避免情緒過載對心理造成進一步損傷,會主動切斷情感與意識的連接,表現為突然失去悲傷感,對外界刺激反應平淡,如同什么都沒發生一樣。”
“這種麻木并非真正的情緒消失,而是情感被暫時壓抑到潛意識中,個體暫時無法感知或表達情緒,本質上是心理系統的緊急制動,以維持基本的心理功能穩定。”
“她沒有好,是心理應激。”
每一句都條理分明,魏辰月的尾音甚至帶著點語速加快后的微啞。徐朗川第一次見她一次性說這么多字,快得像串起的珠子,每一顆都砸在他意料之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