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辰月帶她進了酒店,要了最后一間大床房。
房間門打開時,帶著點消毒水的淡味。魏辰月把行李箱靠墻放好,轉身時晨光剛好斜斜切進來,在她側臉投下道利落的輪廓。
徐怡卿站在酒店房間中央,像株被驟雨打蔫的白月季。
徐怡卿那雙眼睛以前總像盛著揉碎的光,笑起來時能晃得人移不開眼。可現在,那點光像是被什么東西吸走了,只剩下一片濛濛的霧,漫不經心地掃過窗簾的褶皺、床沿的弧度,又輕飄飄地落回腳邊的地板縫,像只找不見巢的小雀,翅膀耷拉著,連落腳都透著猶豫。
魏辰月別開視線,盯著地毯上的花紋,聲音比平時低半度:“剛到,上午……”她卡了殼,指尖在褲縫上蹭了蹭,才把話說完,“隨便你。想睡就睡,想出去轉也行,別太遠。”
徐怡卿“嗯”了一聲。
魏辰月余光瞥見她這副樣子,喉結滾了滾。
19歲的年紀,本該是能說會道的光景,可她偏生卡在那兒,心里翻涌的“怕不怕”“要不要我陪著”全變成了硬邦邦的字句:“手機……開著。”
頓了頓,又追加一句,聲音輕得像怕被聽見,“有事……找我。”
“……嗯”
魏辰月的手懸在門把上方,遲遲沒落下。金屬的涼意透過空氣漫過來,卻抵不過身后那道目光帶來的熱度。
走廊的燈光從門縫擠進來,在兩人腳邊投下道細長的光帶。魏辰月的指尖在身側蜷了蜷,指甲掐進掌心。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么站著不動,只知道如果此刻拉開門,身后那點微弱的呼吸聲會像針一樣扎著她一路。
“……算了跟我走吧……”
魏辰月繳械投降一般認命地打開了門,聲音里透著深深的無奈。
“穿好外套,跟上。”
徐怡卿猛地抬眼時,睫毛上還沾著未散的怔忪,像被風驚起的蝶翅,顫巍巍掠過眼底那點猝不及防的訝異。
魏辰月沒有回頭,背影融進走廊盡頭的陽光里,腳步卻像被無形的線牽著,一寸寸慢下來,等身后那縷猶豫的氣息,終于怯生生地綴上。
電梯門滑開,冷光漫出來。下行的數字在鏡面墻上映出細碎的跳動,像漏下的星星。
徐怡卿望著鏡中交疊的兩道影子,前一道沉穩,后一道輕淺,像兩葉相依的舟。心里那點懸了許久的焦慮,終于隨著數字落定的輕響,軟軟地沉進了安穩里。
推開學校體育館厚重的門,裹挾著熱氣的風撲面而來。魏辰月側身讓徐怡卿先進去,自己拎著球袋跟在后面,腳步聲落在空曠的館內,混著遠處隱約的墊球聲。
大衣就那樣被魏辰月放在了徐怡卿身邊,和徐怡卿的外衣疊放在一起。體育館的暖氣開得很足,徐怡卿脫去外衣竟還覺得有些熱。
魏辰月拎著球袋往更衣室走,背影挺得像繃緊的弦。步伐勻凈,沒有多余動作,連指尖勾著球袋繩的力道都透著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