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元強整體恢復得不錯,術后不過兩天就可以下床走路了,點滴數量也從原來的一天五六瓶減少到了三瓶。
這幾天天氣好,莊元強掛完點滴沒事就愛坐在醫院樓下的小公園里曬太陽,美其名曰要“給身體多補補鈣”。
期間莊元強也向護士問過馬束的事,看見馬束依舊昏迷不醒的樣子也是覺得唏噓不已。
本著兒子的朋友就是好人的原則,莊元強計算著自家地里的西瓜產量,把馬束也納入了分瓜的隊伍。
莊壕仁下班趕到醫院時,莊元強還在小公園里和病友聊天,兩人就這么巧合地錯開了。病房里見不到莊元強的身影,莊壕仁只覺得心頭一緊,幾番打聽才在靠西的窗戶邊看到樓下莊元強的人影。
眼見莊元強精神不錯,隔著幾層樓都能聽見他的大嗓門,莊壕仁放下心來,黃昏的太陽已經不太毒辣,這會兒多曬曬倒是沒什么關系。
取來前一天訂的晚飯,莊壕仁估摸著時間給莊元強打了電話,電話那頭莊元強似乎還在與別人愉快交談,知道可以吃晚飯了,這才依依不舍地和他道別,然后約好了第二天繼續一起曬太陽。
經過護士站的時候,里面的小護士叫住了他:“莊先生,您聯系到馬束的家人了嗎?明天就是交款的最后期限了。”
聽她這么一說,莊壕仁才想起來兩天前急匆匆地答應了她們什么,他怎么把這事兒給忘了?只是他對馬束一無所知,更別提他的家人了。
小護士看出他的窘迫,再開口說話態度變得有點強硬:“醫院有醫院的規定,馬束的事醫院已經破例了,但醫院也不是慈善機構,總得……”
后面的話她沒有說完,卻給了莊壕仁一個“你懂的”的眼神。莊壕仁當然懂她話里的潛臺詞,眼下他比任何人都希望馬束能立馬醒過來。
遲疑間,莊元強的聲音從后面傳來:“啥情況這是?你那朋友的家人還沒來?那哪行,你趕緊聯系人家啊!”
莊壕仁也不知道莊元強聽到多少,馬束的事實在不適合在這里和莊元強說。眼見莊元強還要繼續說,莊壕仁急忙打著哈哈把他拉進了病房。
“爸,這事你別管了,馬束的事一兩句話說不清楚,你別瞎摻和。”
“哎!你小子怎么說話呢!這怎么叫瞎摻和呢?幫人幫到底,你趁早聯系他家人不就行了嗎?多簡單的事。”莊元強振振有詞。
莊壕仁干笑一聲,略帶心虛地說道:“呵呵,我說我不認識馬束的家人你信嗎?我甚至都不了解馬束你信嗎?”
一句話說得莊元強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那馬束不是兒子朋友那,臭小子怎么一問三不知的?
知道瞞不下去,莊壕仁對莊元強講了大概的情況,不過對于馬束曾經砸自家玻璃,請馬束調查胡途的事,他依舊只字未提,只說馬束曾經是樓上的租客,兩人有過幾面之緣。
知道真相的莊元強一下子說不出話,臭小子和馬束原來不是朋友啊,那分瓜隊伍到底要不要接納馬束呢?
想起馬束昏迷的樣子,不過須臾間莊元強就做出了決定:“先別管那么多,這事既然叫你撞上了,就說明你倆之間有牽扯,你不管還真不行。怎么說也是一條人命,先幫他撐過去再說。”
莊元強的決定在莊壕仁意料之外,卻又是情理之中,他知道自己的老父親要么不管閑事,要管上了就會負責到底。
仿佛為了驗證莊元強的話,窗邊的答案之書在微風吹拂下開始自顧自地翻頁,莊壕仁注意到這邊的情況,不動聲色地靠近了答案之書。
不要糾結了。
結果會讓你驚喜。
那么明確的指示,讓莊壕仁狠狠松了一口氣,他相信答案之書不會害他,至少,到目前為止,答案之書都沒有給出過害他的答案。
仿佛真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這邊莊壕仁剛下定決心,那邊小護士就過來和他說馬束醒了,問他要不要過去看看。莊壕仁和莊元強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地抬腿往外走。
兩人來到馬束的病房外,醫生正在里面檢查,不多時醫生出來,告訴他們馬束現在雖然醒過來,但身體機能很弱,得好好休養,探視時間不宜過長。
病房中的馬束平躺著,雖然眼睛看著天花板卻是雙眼空洞無神,對身邊的動靜更是絲毫不在乎。
莊元強第一次見馬束倒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只當他還沒恢復過來。莊壕仁卻明顯感到馬束似乎變了一個人,變得不再像以前那么……有生氣。
“馬束,你還記得我嗎,發生什么事了,你……覺得還好嗎?”莊壕仁問得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刺激到了他。
良久,馬束的眼睛才緩緩眨了一下,接著以一種略帶僵硬的動作慢慢扭過頭來看向莊壕仁的方向,只是他的視線并沒有落在莊壕仁身上,仿佛透過他在看向遙遠的地方。
莊壕仁心里“咯噔”一下,該不會眼瞎了吧。
這么想著,莊壕仁彎腰拿手試探性地在馬束眼前晃了晃,同時叫著他的名字:“馬束?馬束?”
終于,馬束的眼睛又眨了一下,眼神緩緩聚焦,看著眼前的人影從模糊漸漸變得清晰,他的神智也跟著一點點清醒。
認出眼前的人是莊壕仁,馬束就這么定定地看著他,幾度張口卻說不出話,一滴淚水突然從眼眶滑落,順著眼角浸入枕頭。
近距離觀察馬束的莊壕仁被這滴淚水嚇得不輕,猛得直起身子,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這怎么不說話就哭了呢,我可沒怎么他啊。
莊元強被莊壕仁的動作嚇了一跳,探頭過來正好看到眼睛濕漉漉的馬束,也是瞪大了眼:“怎么了這是?怎么還哭上了?一個大男人哭什么?你叫馬束是吧?我是他老子,你有什么事就找他,能幫忙的我們一定幫啊,幫不了的那就再說。”
莊元強一大串的話吵得馬束頭疼,生怕他要說個不停,馬束忍著痛輕點了一下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知道自家老頭子有點話癆屬性,莊壕仁半推半拉地把他“趕了”出去,等下要問馬束的事情,還真不適合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