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同父王說過:“楚楚是個女兒家,將來是要嫁人的,不能這么生養(yǎng),沒個公主的樣?!?/p>
父王一臉慍色,反問:“像我們現(xiàn)在這樣就好嗎?”
我不懂父王的意思,但皇后娘娘不再接話,同我說了些尋常話后便離開了,我明明看見她的眼里有淚光,但嘴角卻是上揚著的,這就叫“哭笑不得”嗎?
我問父王:“父王,母后不開心嗎?太子哥哥剛?cè)⒘似两憬?,多好啊?!?/p>
從此宮里又多了一個人和我玩了。
父王笑了。
“你啊,還是貪玩,功課都做完了嗎?”
我點頭:“做完了,哎呀父王,我困了,要去睡了,父王早些歇息?!?/p>
說完我扭頭就走,生怕他讓我背一段之乎者也。
成親后太子哥哥便很少來太學(xué)院,但每日都能在盛華宮見到他,他開始學(xué)著處理政務(wù),人穩(wěn)重了許多,父王總是夸獎他,我為他開心,也為自己悲傷,今日又要去武場“挨揍”了。
我很喜歡聽蟬鳴的聲音,天上沒有這么可愛的蟲子,安靜的時候特別安靜,新月同我躺在涼亭里,桌上是水果糕點,好不愜意,這時聽見一個尖銳的聲音。
“皇后娘娘駕到。”
是李公公,我趕緊起身,皇后娘娘肯定要訓(xùn)斥我了。
哪知她并沒有生氣,讓跪著的新月起來,然后同我坐在涼亭里賞荷花,她說:“真漂亮,若是一直如此就好了。”
我看向她,一身華服,涂著胭脂水粉,很是漂亮,卻滿眼愁緒,感覺她有心事。
“母后這么美,這荷花都不及您半分姿色?!蔽遗钠鹦●R屁,她樂呵呵地笑了。
“小嘴真甜?!?/p>
她癡癡地望著荷面,似乎想起什么事情,嘴角都是笑意。
她問我:“楚楚,搬去坤寧宮和母后同住可好啊?”
我自然是樂意的,可是父王那邊,她又說:“你父王那邊,母后自會去說?!?/p>
我開心點頭,問她:“母后會讓我吃很多好吃的嗎?”
“會?!?/p>
“母后會讓我背書練武嗎?”
“不會?!?/p>
“好,那我去?!?/p>
后來我發(fā)現(xiàn)她騙我,背書練武還是沒有躲過。
父王考慮片刻,點頭應(yīng)下,他說:“也好,坤寧宮沒有個能說話的伴,太子長大獨立了,那就讓楚楚去陪你吧。”
原來皇后只有太子哥哥一個孩子,新月說皇后掌管六宮,我去了她那里,依舊沒人敢欺負我。
于是我從老大那里搬到老二這里,起初父王擔(dān)心我飲食、睡眠不習(xí)慣,每日都過來看望我,見我生龍活虎的,也就放心走了。
母后哭笑不得:“本宮不知養(yǎng)女兒這般操心,自從楚楚來了以后,才真正感覺有了個母親的樣子。”
江嬤嬤笑了:“娘娘好福氣啊,太子殿下聽話懂事不用您操心,如今小公主來了,能逗您樂陪您解悶不說,皇上也每日往這里跑,古往今來,有哪位娘娘能有這種福氣?!?/p>
我不懂江嬤嬤口中的福氣,大概就是開心的意思吧,不過后來我明白了,因為這宮里,多的是福氣薄的人。
轉(zhuǎn)眼已是冬天,白雪皚皚,為皇宮披上了銀白色的外衣,我趁著母后不注意溜去御花園,因為冰天雪地我不敢大步走,小心翼翼地踩在雪里,發(fā)出輕輕的脆脆的聲音,好聽極了。
“小公主,你來這里做什么呀?”
突然聽見有人喚我,我抬頭望去,漫天風(fēng)雪里站著一個披著鵝黃色氅衣的女人,我認得她。
“昭娘娘,你一個人在這里干什么?你的婢女呢?”
昭娘娘今年十九,是個大美人,就是人有些神秘,我就見過她一兩回。
她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垂眸望了望腳下,眉目愁容稍顯窘態(tài)地對我說:“小公主,雪太深我的鞋陷在里頭了,能不能幫幫我?”
我低頭,這雪果然深,都到我腳踝了,聽李純志說美人都是嬌柔的,要多多伸出援手,我小跑過去扶她,她拉住我的手,暖暖的,李純志說的果然沒錯,美人哪里都是寶。
“小公主是來賞梅的吧?!彼掖钤挘曇羧崛岬?,很好聽。
“嗯,他們都說御花園的梅開得最好。”
我們一邊閑聊一邊抬腳,我將她扶到雪少的地方,只聽她說:“小公主,你可知我有了身孕?”
我努嘴點頭:“我知道,恭喜昭娘娘,母后說宮里的小皇子小公主都是父王的寶貝,昭娘娘也有自己的寶貝了。”
“是嗎?”
我沒看見她的表情,她的語氣怪怪的,我正想與她說什么,后背突然遭受一股重力,她幾乎用盡全力將我推下水。
我來不及反應(yīng),腦袋撞破湖面的冰,瞬間被冷冽的湖水淹沒,我的頭好疼,身子逐漸發(fā)麻,慢慢地頭也感覺不到疼了。
我好冷,師父,你怎么不來救我呢?
你親愛的徒弟要一命嗚呼了......
徹底失去知覺之前,我的耳畔全是昭娘娘的聲音,她在喊救命,她好像也摔倒了,后來來了好多人,吵死了。
我要回天庭了吧,阿娘,人間好冷......
我沒有回天上,也沒有在人間,我被困在一間屋子里,外面有人在說話,但他們聽不見我說話,我蹲在地上哭:“師父,阿娘,我該怎么辦?父王,母后,楚楚好冷?!?/p>
我聽見父王焦急的聲音:“王太醫(yī),怎么樣了?”
我聽見母后的抽泣聲,一邊哭一邊自責(zé),父王并沒有安慰她,他非常惱怒:“你這個皇后很是失職?!?/p>
王太醫(yī)說我體內(nèi)多寒氣,換一般人肯定沒命了,但由于我每日練武,身子骨強壯,還有一口氣在,多休養(yǎng)些時日,應(yīng)該會醒過來。
沒錯,他說的是“應(yīng)該”。
聽說昭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沒了,聽說,是我推倒了她害她小產(chǎn),也是我自己沒站穩(wěn),自個兒失足掉進湖里。
我想說不是這樣的,但是沒人聽得見,反正我都快死了,要回天上去了,我懶得和凡人計較。
很遺憾,半個月后,我醒過來了,太子妃姐姐是第一個見到我睜眼的人,她高興地叫來父王母后,母后進門撲到我床前抱著我痛哭,父王則是一臉沉重地試探我的額頭,確定沒事才松了一口氣。
王太醫(yī)隨后趕到,仔仔細細檢查了好半天,露出笑容回稟道:“回皇上,回皇后,小公主已無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