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許然又一次追去了后臺，正好趕上申彩音樂的藝人總監(jiān)在遞名片。申彩音樂雖然不算圈內(nèi)一流的唱片公司，但經(jīng)營歌手的經(jīng)驗豐富，總之是比他這個半路出家的影視公司看上去靠譜多了。

眼看沈知和人說說笑笑還伸手接了名片，楚許然急了——不管是為了二姐還是他自己，他都不允許自己盯了這么久的小魚被別人釣走。

他氣沖沖地插了進去：“你怎么不懷疑他是騙子？”

申彩的藝人總監(jiān)是個人精，一眼認出這是最近剛回國的業(yè)內(nèi)風(fēng)云人物楚家三少爺，笑瞇瞇地打哈哈：“我是不是騙子，楚總應(yīng)該很清楚？”

“對，我清楚?！背S然義憤填膺地對著沈知點頭，“他是騙子，所以走吧?！?/p>

然后把沈知抓走了。

沒錯，是直接——抓、走、了。沈知低頭看著楚許然抓著她的手腕才回過神來，剛剛先是被申彩音樂的“一年首專三年二?！钡娘炘伊艘幌拢o跟著又被最近像是變成她的跟屁蟲一般的楚許然質(zhì)問，剛錄完節(jié)目的她累得腦子轉(zhuǎn)不過來。

“楚許然！”她掙不開，只好喊了一聲。

楚許然步子邁得快，沈知小跑才能跟上。他回頭看，距離夠遠應(yīng)該聽不見了，才松開了沈知。

“你很沒禮貌！”沈知有點惱了。楚靖然什么眼光??？把這種小屁孩抓回來上班，真不是坑人么？

你都快被人騙走了我哪顧得上禮貌！楚許然也挺委屈的。長這么大他還沒被人罵過沒禮貌。

“你為什么接他名片？”

“我也接你名片了，你忘了？”沈知見怪不怪，“第一期錄完之后我接到不少名片了。這你也要管？你還不是我老板?！?/p>

還不是？楚許然從這句話里砸吧出了一點東西：也就是，可以是。

“排隊我也是第一個吧。”

沈知挑眉：“弟弟，這是娛樂圈職場不是學(xué)校食堂。”

叫誰弟弟！楚許然惱火又不敢發(fā)作，只好換了個角度：“你還是挺感興趣的吧，不然之前也不會問我那些……現(xiàn)在連我的資料也查過了?！?/p>

沈知垂下了眼簾。如果現(xiàn)在告訴他其實只是大學(xué)的時候碰巧拿他的公司做過案例分析的話，會不會顯得特別沒情商??？得罪一個影視公司的老板勉強不算大事，但得罪楚家的公子哥……她可早過了幻想“豪門少爺愛上我”的年紀了！

“楚總定時間吧。”猶豫了一會兒，她決定假裝默認，“我有你郵箱，晚點我把聯(lián)系方式郵件你。”

楚許然的小狗眼又亮了起來，水靈靈的眸子在昏暗的后臺走廊亮得跟夜明珠似的：“晚點是多晚？”

沈知呆滯了一瞬。上次在家門口見到楚許然是一身休閑的打扮，圓圓的眼睛像小狗一樣平添幾分可愛；今晚的楚許然一看就是從公司出來直奔現(xiàn)場沒拐彎，剪裁嚴絲合縫的西裝革履一身，領(lǐng)帶整齊得像喘不上氣一樣——然后忽然睜著這么圓的眼睛盯著她看，偏短的眼尾微微下垂，濃密的睫毛自成眼線……好違和啊。

難道他平時、那些財經(jīng)新聞里的照片……都是在裝？沈知也微微瞇起眼睛，要是真的，弟弟還挺能演。

“我換完衣服就發(fā)?！鄙蛑偹銢]再被人堵著，松了口氣往更衣室里走。

走到門口發(fā)現(xiàn)楚許然還跟著她：“你打算進去看我換衣服？”

“哦……”楚許然看見“更衣室”三個大字醒過來了，連連擺手，“我在這等，你發(fā)了我再走?！?/p>

沈知已經(jīng)推門進去了，聽見楚許然這么具有執(zhí)著精神的答案又忍不住回頭：“楚總，我對你……們公司，有這么不可或缺嗎？不至于吧。”

本來是不至于。但你是一枝冬，對楚靖然，至于。對二姐至于就是對我至于。楚許然本來想這么回答的。

開口時他忽然不想解釋那么多，只是點了點頭：“是沈知的話，就至于?！?/p>

他想起了那天晚上破碎的歌聲、那個在酒吧里悶頭唱著“只求心花終于盛開”的少女，那個在薄薄的資料上用密密麻麻的作品集展示著3年寫了60首公開作品的沈知，當(dāng)然至于。

楚許然約的時間太急，第二天十點就見。沈知不得不在錄完節(jié)目的回家路上就和王芯展開了視頻會。

“雖然是個好消息，但我想說個題外話?！蓖跣驹谝曨l里舉起了手，“那個……你有沒有懷疑過，楚許然可能是別有用心?！?/p>

“芯姐，你能少看點言情小說嗎？”沈知忍不住翻白眼。

“你聽聽他說的什么話啊？翻譯一下不就是，”芯姐表演的語氣很浮夸，“因為你是沈知，所以不可或缺。”

“是對公司不可或缺！這只能說明他很有眼光！”沈知張開了左手手掌，“楚許然才20歲，比我小五歲！整整五歲！我比他姐都大！楚靖然都才23，你想什么呢！”

“嗯，所以你是他姐，姐弟戀的姐?！?/p>

“那你怎么不說他和楚靖然搞骨科。”

王芯沉默了一秒：“能不能直播搞，想嗑?！?/p>

喂……跑題跑到銀河系外了。

沈知忍無可忍，強行拉回了主題：“我想問你，是等合同到期再簽過去還是直接走解約流程的！”

“你就已經(jīng)決定選十一了？”王芯有點意外，“不再考慮考慮其他公司？”

“他是第一個找我的?！鄙蛑潇o地說，“在其他人還不信我的時候。”

她的言下之意也很明確。對沈知來說，信心太珍貴。

“知道了。”王芯正色道，“我和你一起走。競業(yè)協(xié)議我會想辦法，但明天我這邊暫時還不能完……恐怕得你自己去談。回頭我推一個律師微信給你，是我的私人關(guān)系，有任何法律上的問題就咨詢他。在正式定下之前，別讓那個豬頭知道了?！?/p>

“我沒問題。不過豬頭給你什么活兒??？節(jié)目都沒看完就走了?！蓖跣颈緛硪彩窃阡浿片F(xiàn)場的。

“呵呵……給他心愛的廢物網(wǎng)紅擦屁股?！毙窘愕陌籽郾溶嚐暨€亮，“不說了，先這樣吧，有事電話?！?/p>

視頻中斷，沈知望著黑掉的屏幕呆了一會兒。楚許然在門外候著她也不敢耽誤太久，立刻換好衣服給楚總發(fā)了郵件就匆匆聯(lián)系芯姐，還沒來得及卸妝。今天的妝容也是她特地設(shè)計過的，在左眼眼角貼了幾片真花花瓣、右邊則是畫了一朵睡蓮。用粉紅色調(diào)為主的妝容來表現(xiàn)夏季繁花盛開，和歌詞里的“枯萎”形成鮮明對比，整個舞臺就像是睡蓮仙子緩緩凋零的過程。

表演之前被緊張的情緒占據(jù)了心房，她都沒心情欣賞。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是漂亮的。

她只是缺少機會，從不缺少美。

次日上午八點，楚許然準時抵達十一影業(yè)。在八點到十點這漫長的兩小時中，他把昨晚整理出來的、一枝冬發(fā)表過的所有歌曲又仔細聽了一遍，然后一會兒換衣服一會兒換香水，在辦公室里走來走去地踱步，五次撥通楚靖然的電話想求助“作為冬絲有沒有什么一擊必中的方法能傳授一下”，又五次掛斷了因為堅信“靠自己也能搞定”。

其實楚許然平時不噴香水的。從他十二歲還在楚家別墅的假山里躥上躥下就可以看出，他是公子哥里比較糙的那種。

韓典之進總裁辦公室都是捏著鼻子的：“三少爺，你確定不要開窗通風(fēng)嗎？”

“怎么了？味道很濃嗎？”他低頭嗅了嗅衣領(lǐng)，“是有點……你站那兒也能聞到？”

“你噴了幾下？”

“不知道……感覺一直沒味道就多按了幾下，可能二十下？”

韓助理差點被香暈過去了，立刻趕去推開窗戶。

知道的知道是談簽約合同，不知道的以為是相親呢！

沈知來的時候正好撞上這一幕，韓典之捏著鼻子推開窗，嚇得她以為：“起火了？”

然后馬上聞到了不對勁的味道：“哦，誰的香水這么濃？我今天沒噴。”

看看！人家才不是來相親的！韓助理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現(xiàn)在去換衣服也來不及了。楚許然面不改色，嚴格遵守“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這是橘子的味道吧……男香也有這樣的嗎？”沈知的鼻子還挺靈的。楚許然面上差點沒掛住，從不噴香水的人忘了還有男香女香的區(qū)別了……早知道不在二姐房間偷！

“你還不出去？”他把矛頭對準了助理。

韓典之茫然了：“我不能聽？”拜托！我可是集團總裁助理，只是暫時被特派到這個小破公司而已！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

“你很閑嗎？”楚許然一邊反問他，一邊拿起平板電腦打開日程表，“中午和晚煙影視的見面地點復(fù)核了嗎？下午兩點半的會議主題和資料以及與會人員確認了嗎？五點還有林導(dǎo)要來聊新項目，能預(yù)留給林導(dǎo)的資金預(yù)算最終版好像還沒交給我？還有上上周就發(fā)出招聘的經(jīng)紀人和藝人助理人數(shù)是不是還沒滿額？”

韓典之一腦門汗地退了出去。大哥，不是你昨天說這些事不著急先去挖盛夏時光的料嗎？不好意思當(dāng)我面相親就直說唄！

另一邊的沈知聽得發(fā)懵，這是她能聽的嗎？

“林導(dǎo)……是哪個林導(dǎo)？”晚煙影視是這幾年新成立的一個年輕公司，因為主創(chuàng)團隊全是女性而頗受歡迎，也有著不少令人驚喜的作品產(chǎn)出，十一影業(yè)會和她們合作倒不稀奇。

“和十一有關(guān)系的，還能是哪個林導(dǎo)？”其實也是吃老本的人脈，但楚許然，和姐姐一樣是擅長講故事的人，“十一是個好地方。從十一走出去的人，還愿意回到十一，就是最好的證據(jù)。”

十年前，最后一位離開十一影業(yè)的導(dǎo)演，是全球首位百億票房女導(dǎo)演，林琴薇。

“如你所言，我有在好好規(guī)劃公司?！背S然語氣緩慢而堅定。

“而你，就是我打算送給音樂世界的，第一顆星，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