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淼顏為了打聽到沈知的住址,最大限度地發揮了六度人脈理論,終于從經紀人的同學的表姐的室友的朋友那里,找到了沈知的家。
只不過他沒想到,凌晨三點半,救護車和警車在沈知家樓下排排站。
“你找我?”會在這里見到張淼顏,沈知也十分意外。
張淼顏尷尬地撓頭:“給你發消息了,你沒回。”
他是有點想和沈知套近乎的。一來是她剛換了新公司,和十一的人搞好關系總沒錯;二來他也的確被沈知的才華折服了,他苦苦學了那么久、歸來仍然被嘲的“創作”,對沈知來說居然那么信手拈來;三么……沈知確實漂亮,也不知道之前盛夏時光是怎么能把這樣一個出水芙蓉般的美人藏得那么深的。
“什么事???”沈知有點急,醫護人員正在幫楚許然緊急處理傷口,周櫟已經被拉走了,她等著楚許然弄完之后一起去做筆錄的,“要是不著急的話……下次再說?”
“這是……怎么了?”其實沒什么事,沈知的耳環掉在《MK》的化妝間里了,他認出來那是沈知的,索性自告奮勇地說“我去送”,正好能多個見面的機會。
“說來話長,就不說了。”沈知和他不熟,自然也沒什么好解釋的,正想匆匆和他結束對話的時候,楚許然不知道什么時候弄好從后面冒了出來。
“你誰?”
張淼顏更尷尬了。他當然認識這是十一的小少爺,也是沈知的老板。他剛來的時候就認出來了,那個護士在包扎的滿手是血的人是楚許然。
但他沒想到楚許然這么不給他面子,好歹他也比以前的沈知紅不少呢,最紅的時候,粉絲也是能買下十一集團大樓所在廣場的大屏幕做生日應援的呢!
張淼顏還沒來得及說話,沈知倒是反應快:“你投的節目,你連嘉賓都不認識?”投這節目的時候他還在國外上學呢好伐!
“我只認識你。”楚許然用沒受傷的那只手扯了扯她的袖子,“走了,要做筆錄了。”
“那我們先走了啊……”沈知看那邊的確在催,她匆忙揮了揮手,“有事下次再說!”
在警車上,楚許然泰然自若,但沈知第一次坐,很是緊張。
“所以那人到底誰?”楚許然用的是他平時正常說話的音調。
沈知的聲音小得像蜜蜂嗡嗡:“張淼顏,也是《MK》的嘉賓,今晚第三名?!?/p>
“你聲音這么小干什么?”楚許然困惑地說,“我聽不清。”
“噓……”沈知被他驟然提高的聲音嚇了一跳,環顧四周發現叔叔們倒沒什么反應,才松了口氣,“這是閑聊的地方嗎?”
“那你剛還和那個張什么玩意兒的耽誤時間呢?!背S然理直氣壯地,“我們又沒惹事,你心虛什么?”
“我又不知道他會來找我,我都不知道他怎么知道我住哪的……太奇怪了,我才剛搬家,怎么誰都知道了……”沈知嘀嘀咕咕地,“你怎么沒惹事?你打人了。”
“那是他該打?!?/p>
“小伙子,該打也輪不到你動手。”
被訓了吧!沈知瞪著他,楚許然毫不猶豫地瞪了回去。
反正再來一次,他也還是會動手的。
沈知和楚許然做筆錄的時候,周櫟在醫院驗傷。事情倒不復雜,樓道里也有24小時監控作為證據,只不過具體還要看周櫟的情況如何。
沈知是先做完筆錄的,等楚許然出來的時候緊張得要命,又擔心小屁孩在里面說什么大放厥詞的屁話、又擔心周櫟的傷勢太重會讓楚許然留下案底,急得都快哭了。
楚許然一出來就看見這只熱鍋上的螞蟻在問詢室門口轉圈圈。
“走了啦?!?/p>
沈知見他出來,立刻湊上來問:“有說周櫟怎么樣嗎?”
聞言,楚許然眉心一擰:“你怎么還在關心他?”
“我是怕他傷太重,你會留案底?!鄙蛑謸鷳n、又委屈,“那我可欠你太多了……”
好啊,欠太多好啊,不如就以身相許吧!
想是這么想,他可不敢說:“我有分寸?!?/p>
“你有什么分寸!”一聽這話,沈知氣得跳腳,“周櫟都是被抬上擔架的!我看他滿嘴是血,牙齒都掉了幾顆!”
楚許然本能地又要問“你心疼啊”,忽地想起幾個小時之前,沈知紅著眼睛說“我是心疼你”的樣子,心軟一片。
“他活該?!彼讨?。
“他活該是他活該,你要是因為這個……”沈知真的快急哭了。她不是不知道楚家有錢有勢,解決這點小問題簡直易如反掌,但無論如何是她來承這個情,真把楚許然害到那個地步,她自己過不去。
一看沈知眼睛又紅了,楚許然也不敢再逗她,慌慌張張地解釋:“沒事,真沒事。他不敢追究的,他惹不起我……真有什么事,也不是你欠我的。”
“我都說了,是我心甘情愿的?!?/p>
“以后不許這樣。”沈知咬牙切齒地說,“人不大,脾氣還挺不好?!?/p>
楚許然覺得自己好冤枉,都英雄救美地保護姐姐了,怎么還被當小孩看?
“知道了?!彼麗瀽灥卣f。長這么大,還沒有人是他頂不了嘴的。偏偏是沈知、竟然是沈知,幾句話就四兩撥千斤地讓他不得不乖乖聽話。
忙了一夜,出來的時候天剛蒙蒙亮。沈知在建筑群的縫隙里看見了將升未升的太陽,遙遠的金色像她人生里的曙光一樣,若隱若現、時有時無,千辛萬苦、翻山越嶺地來到她身旁。
“日出了,好漂亮?!彼粗环比A都市切割的空間里,透出的一點點陽光。
這就漂亮了?楚許然瞥了一眼。以后帶她去看更漂亮的。
他右手受了傷,自然沒法再當司機。他本來是要叫韓典之來接的,沈知攔住了他:“才七點不到就喊人上班,你也太狠心了。”
“你會開車?”
沈知翻了個白眼:“弟弟,我是二十五歲,不是五歲。姐姐拿駕照的時候你還在學校里抓耳撓腮地做卷子呢!”
“我沒有?!笔裁吹艿埽≌l是弟弟!誰要當你弟弟!“我交白卷?!?/p>
“嚯!這么勇敢!”一夜沒睡、又受了驚,楚許然都不知道她哪兒來的活力和他有說有笑地,好像那個三更半夜在他懷里哭得肝腸寸斷的女孩不是她似的,“交了幾次?”
這回輪到楚許然驚訝了:“你怎么知道我不止交了一次?”
“弟弟嘛,很好懂的?!鄙蛑冻鲆粋€自信的微笑,嫻熟地把車開上了路。
沈知是想送他回家的,但轉念一想,送他回去之后她又沒車回來了。時間太早也不好叫車,她現在的熱度和身份也不太適合在外面瞎晃,于是只好說:“先回我家,我有點困要回去補覺。你……要是沒什么急事就在我家歇會兒,等晚點再叫韓助理去接你?”
這么早、又經歷了這么亂的一晚上,他再有什么急事也得先休息吧。沈知是這么以為的,沒想到楚許然卻搖了搖頭:“我先陪你回家,之后有點事,我已經叫了人在你家樓下等我。既然你會開車,車就先放你這。”
“???”
“另外,我覺得,”他停頓了一下,語氣變慢了些,“你應該考慮一下搬家,你現在住的小區比之前是好,但也不太安全,我看晚上保安亭里都沒有人在?!?/p>
“嗯,我也準備和芯姐說來著……”話說到一半沈知忽然反應過來,“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我之前住的地方——你和周櫟,真的見過。”
是陳述句。
“你還真是了解他?!背S然自嘲地聳了聳肩,周櫟只說了兩個字,沈知就可以如此斷定他們見過。
“你怎么會見過他?”
楚許然有點受不了這樣質問的語氣。好像無論沈知和他解釋多少遍,他都無法抑制自己去想“你是不是還喜歡他”。
“我會和芯姐說。你休息吧,太累了。”楚許然岔開了話題。
令人更意外地,是張淼顏居然在沈知家樓下沒走。
擔驚受怕了一夜的沈知開了一路車回來,困倦正濃,一下車她感覺自己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沒想到還要處理這等莫名其妙的人士到訪。
“知姐,沒事吧?”張淼顏看起來也是在自己車里睡著,湊上來時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
知姐?楚許然有些不滿地挑了挑眉,怎么隨便什么人都比他和沈知要親近???你們很熟嗎?怎么不是連名帶姓地稱呼呢?這樣很沒禮貌!
“你怎么還沒走?”沈知大吃一驚,“找我有什么急事?”
“啊……”張淼顏有點不好意思,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小巧的首飾盒,“這是你的耳環嗎?”
“哦!”沈知一摸耳朵,才發現自己耳環丟了,“還真是?!?/p>
笨蛋沈知……楚許然忍不住又想。
“謝謝你啊。”沈知接過耳環,一時也沒聽見張淼顏再有后文,忍不住問,“你找我……不會就只是為了這個吧?”
“嗯……我看這個耳環眼熟,感覺是很貴重的東西,怕你著急……”這小子的借口也挺蹩腳的。楚許然腹誹著,在沈知眼里肯定也是個小屁孩吧。
“哦,不貴重,貴的我買不起?!鄙蛑B連搖頭,“不過還是麻煩你了,這么點小事沒必要……等我一晚上?!?/p>
張淼顏沒想到沈知這么直白,他當然知道不貴重,連牌子都看不出來。胡謅還不就是為了能多聊幾句么?
不過他顯然失敗了,沈知打著哈欠說了幾遍“謝謝你”之后就進去了,楚許然路過他的時候還用一種淡淡的、輕蔑的眼神瞟了他一眼。
張淼顏有點意外。那個傳聞不會是真的吧?可是沈知……再怎么樣《MK》都還沒播出,聚焦在她身上的流量雖多卻也并不見得都是正面的,昨晚她家門口還出了那種大場面,楚許然這種貴公子怎么會和……
不是吧,好不容易在圈里真心實意地曖昧一回,就撞上這種鐵板么?張淼顏難以置信地離開了沈知家。
楚許然對那些流言蜚語心知肚明。他不是沒想過澄清,只不過一方面傳謠造謠的人肯定都是朱明睿之流,真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反而遂了惡人的愿,另一方面沈知的確還沒有真正拿得出手的實績,說再多“能力”、“才華”也都像狡辯。
楚許然只能忍了。
“喂……你跟他很熟嗎?”上樓途中,他一想到那聲親親熱熱的“知姐”就忍不住咬牙。
“誰?”才剛拜拜兩分鐘,沈知已經忘了。
“剛才那個啊,張什么來著?!背S然覺得,這人的名字很難聽,周櫟的名字也很難聽。
“張淼顏?!鄙蛑獡u搖頭,“不熟,也就錄節目的時候會聊聊天吧,不然太安靜了沒看頭?!?/p>
“那他為了一對耳環,追你這么遠、還等你這么久?”狹窄的電梯空間里忽然變得酸味十足。
沈知見怪不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真是小孩啊,看不出來他在找借口嗎?估計想追我吧。”
什么?!
她看出來了?!怎么突然不笨了?!
楚許然一直亦步亦趨地跟著沈知進了家門才反應過來:“你看出來了?你看出來了你還跟人搭話?你喜歡他?你不是、你不是……”磕磕巴巴了好一會兒又沒說出來。
你不是說“別愛破碎的靈魂”嗎?
沈知是真的累了,踢掉鞋子連拖鞋都沒穿就往沙發上撲:“你怎么進來了?不是有事嗎?楚總!”
“不是,你都看出來他圖謀不軌了,你怎么不拒絕?。俊背S然像火燒了眉毛一樣。
“小孩,別吵姐姐,我真的困了?!?/p>
“你回答我再睡!”
沈知怒了,狠狠地砸了個抱枕過去:“不喜歡!以前不喜歡,現在不喜歡,以后也不喜歡!”
“小屁孩!管真多!”
管天管地還要管姐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