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穿好衣服出來的時候，楚許然還在門口蹲著。
“你在這干什么？”她嚇了一跳。
由于剛剛的親密接觸，他身上也濕了，上衣濕了一半，發(fā)梢也凝著水滴。
“你這樣小心感冒啊……”她也蹲下來，拍拍他的肩膀，“怎么不回自己房間收拾下？”
“我舍不得。”他老老實實地說，“我怕你不見了。”
“喂……我才怕你又不見了！”沈知有點無奈，隱隱約約大概能感覺到他昨晚或許的確經歷了一些很嚴重的事情，但現(xiàn)在好像又還不是說話的時候，“你等會再跟我解釋，先去洗漱好不好？”
“你陪我去。”他抓住她的手腕。
沈知登時漲紅了臉：“你別得寸進——”
“我是說……你在外面等我。”他很執(zhí)著，不肯放手，“我真的……我真的害怕。”
“怕什么啦！我還能去哪啊？”她哭笑不得，“我連其他住的地方都沒有。”
“我怕……這是夢。”他小聲說，“我怕我會醒。”
他的聲音宛如飄零的枯葉。
沈知心軟得一塌糊涂。
“好……我陪你，我陪你上去還不行嗎？”
他不肯放開她的手，她只好用另一只手去洗手臺面抓起手機。雖然今天沒工作也沒打算出門，但也怕萬一有什么要緊的事。
“走了，小孩。”
“我不是小孩。”楚許然幽怨地說，“你昨晚不這么叫我的。”
“昨晚是昨晚，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她把他抓著手腕的動作改成牽住他的手，然后晃著手臂笑得很燦爛，“讓你去換個衣服洗個澡還要人陪著，不是小孩是什么？”
“喂……”說得很有道理，但楚許然是真的不愿意放開，他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和她分開。
想起那句“接吻也要姐姐教”，他又急又氣又無措，只好委屈巴巴地說：“那我就是比你小嘛……”
“就是第一次談戀愛沒經驗，就是只喜歡你。”
“只喜歡你”……這還叫沒經驗！天賦異稟好不好！
沈知捂著自己砰砰亂跳的心決定投降：“好了好了……”
“小孩我也喜歡，楚總我也喜歡，許然我也喜歡。可以了嗎？”
“你再說一遍。”小孩貪得無厭。
“小孩我也喜歡。”姐姐無可奈何。
“不是這句。”
“楚總我也喜歡。”
“也不是這句！”
楚許然瞪她。
沈知佯裝看不見，推著他進了房間：“你快點去洗澡換衣服，不然真的要感冒了！”
“你不會走吧？”他很不安。
“我真不走。”她舉手發(fā)誓。
他走向衣柜拿衣服，半路又回過頭來盯著她。
沈知沒辦法了，她掀開被子躺在他床上，然后抓起了一本他床頭的書：“我這樣等你，總行了吧？”
“這本不好看，你會看睡著。”
“睡就睡咯，又不是沒在這睡過。”她撇撇嘴，“怎么？不讓我睡了？”
“沒有。”他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好了你趕緊去吧！”
楚許然總算一步三回頭地進去了。
沈知又氣又笑，其實根本看不進去。他一進去她就把書放下了，躺在他的床上發(fā)呆。
很心疼的。他滿眼都是難以置信，像是小心翼翼捧著的泡泡，生怕她是一觸即碎的夢。她想過他會是什么反應，會得意地把尾巴翹到天上去、會開心地抱著她把人都轉暈、還是會興奮地恨不得立刻告訴全世界“我喜歡的人也喜歡我”，但怎么也沒想過會是這樣的反應。
會恐懼、會激動、會顫抖，會害怕這是隨時會失去的夢境。像她一樣，面對從天而降的幸福，顯得如此無措。
昨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沈知又好奇、又擔憂。不知道為什么，她有種很確定的感覺，楚許然的反應如此異常一定和昨天發(fā)生的事情有關。
她還沒來得及去找點什么蛛絲馬跡，本來想拿起手機問問楚靖然的，楚許然竟然已經出來了。
他的頭發(fā)還在滴水，一邊粗糙地擦著頭發(fā)一邊急匆匆地推門出來。
“你……也太快了！”沈知第一次見識到什么叫“戰(zhàn)斗澡”，“頭發(fā)也不吹！”
“不想吹了。”他搖頭，像小狗一樣甩得到處是水。
“你去拿吹風機！”沈知無奈，指了指床邊的地毯，“然后在這坐著！”
“你要幫我？”他有點意外。
“嗯。這點兒短毛也不吹，懶死你算了。”她沒好氣。
楚許然乖乖地拿著吹風機坐在了地毯上，沈知開始幫他吹頭發(fā)。
他是真的著急，身上的水也沒擦干凈，肩頸也還是濕漉漉的一片。她一邊吹一邊拿毛巾幫他擦了擦，吹風機“呼嚕呼嚕”地響，順著領口灌進了衣服里。
他冷得抖了個激靈。
“讓你急吧……”沈知像給小狗吹毛一樣，一邊吹一邊梳毛、一邊數(shù)落，“急什么嘛，我都說了我不會不見的。”
楚許然背對著她，看不見她的臉，也不說話，只是很乖巧地任由她擺弄，說“往左一點”就絕不敢往右。
好在頭發(fā)短，吹起來快，沒一會兒就干得差不多了。沈知關掉吹風機，認真摸了摸發(fā)根：“差不多了。”
“我可以……轉過來了嗎？”楚許然迫不及待、又十分謹慎地問。
“可以。”
于是楚許然轉過來看著她，也不說話，就盯著她看。
沈知被他盯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差點都忘了還有事兒要問。這么直勾勾地眼神直接讓人大腦當機。
楚許然現(xiàn)在的樣子真是乖巧得要人命。剛洗漱過，一身清清爽爽的少年氣撲面而來，盤腿坐在她面前微微仰頭看著她的樣子更像一只眼巴巴等著主人的小狗了。
沈知認為，必須要改變一下這個姿態(tài)才能好好說話，于是她扭頭躲過他的眼神，拍了拍旁邊的空位：“我說你也不要一直在地上坐著了……”
“上來躺著，我有事問你。”
“躺……躺著？”楚許然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反正都剛洗完澡……躺床上也很合理吧。”沈知甚至往另一邊挪了挪，掀開被子給他空出位置來，“好了好了，不要坐在地上了！”
“我、我……姐姐……我……你……”初戀小男孩的語言系統(tǒng)，罷工了。
“不干什么。”她嚴肅認真地說，“而且現(xiàn)在沒有工具，什么也不許干。”
“我真有事要問你。”
“沒有工具”四個字聽得他臉更紅了。
“對、對……也是……對……”他實在沒經驗，都忘了這回事了。
他有點兒顫抖地爬上了床，沈知還特別貼心地幫他把枕頭豎起來墊好方便他靠著。
“蓋好蓋好，不要感冒。”她甚至……還貼上來幫他壓好被角，“空調效果太好……你還急著出來身上都是水，感冒了傳染給我很麻煩的……”
“不、不……我會注意……”他想說“我會注意不會傳染給你”。
沒說完就被沈知瞪了：“怎么？剛剛不是還很舍不得？非要親一下才出去的？現(xiàn)在又能忍住了？”
不太能。其實是不太能的。
沈知離他太近了，無論是貼上來幫他壓被角的手臂，還是被窩之下若有似無地碰到他膝蓋的小腿。幽幽的水蜜桃牛奶的香味充斥著他的鼻腔，他幾乎一刻不停地在吞口水。
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危險啊……笨蛋沈知。
“我說……忍不住的話，現(xiàn)在、現(xiàn)在能親嗎？”他喉結滾動得太明顯了。
沈知笑瞇瞇地搖了搖頭，語氣卻很嚴肅：“現(xiàn)在是親親的時候嗎？”
難道不是嗎……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了，細長的睫毛宛如鳳凰的翎羽一樣驚人的漂亮，刷過他顫抖的心。吊帶裙幾乎讓她的肩頸全部裸露在外，一種清晰可見、活色生香的迷人。再多看一眼，就忍不住要吻上去。
“我問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一直到沈知提起，楚許然才驚覺自己都忘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了。他愣了一下才說話：“在醫(yī)院。”
“啊？”沈知吃了一驚，突然焦急抓起他的胳膊左看右看，“是你嗎？你哪有事兒啊？你沒事的吧……”
“不是我。”他連忙安撫她，“我沒事。是二姐。”
“靖然怎么了？”她有預感和楚靖然有關，畢竟從昨天晚上開始他們兩個是一起失聯(lián)的，但無論是誰都讓她非常緊張，“嚴重嗎？”
“急性闌尾炎，昨天晚上就手術了。”楚許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手術很順利，我等她醒了、人沒事兒了，才走的。”
其實他只是想安撫她，才伸手拍了拍她。沒想到沈知就這么靠進了他懷里，連同修長的雙腿一起貼了上來。
“那你干嘛不接電話！”沈知佯裝憤怒，用頭蹭了蹭他的肩膀，“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我想就算你沒空去現(xiàn)場，怎么著也能有那么幾秒鐘看一眼手機的吧？”
楚許然整個人都繃緊了。水蜜桃牛奶的香味現(xiàn)在不僅僅只是鉆進他的鼻腔里，他的肩膀、他的胸膛、他的雙腿，幾乎全都浸在里面，他完全被包圍了。
他想阻止沈知亂動，卻又不敢，只好用盡全力逼著自己不要動。
笨蛋……不是談過戀愛的姐姐嗎？不知道這樣動來動去很危險嗎？
“喂，你怎么不說話？”半晌，也沒等到一句回應，沈知毫無察覺，還抬起頭看他，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下巴，“怎么沒反應啊？你走神啦？”
“對了，靖然在哪家醫(yī)院啊？我等會去看她。”
“有反應。”沈知的手指從他的下巴一路戳到喉結，突然被他抓住了。
“你再這樣亂動……”她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呼吸節(jié)奏又短又急。
就后果自負。他本來想這么說的。話要出口又覺得不合適，怕嚇到她。
只好嘆了口氣，把她的手拿開了。
“笨。”
“有反應的地方，又不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