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尹心中有些憋悶,在院子里砍了一會柴。
寧溪見他如此,又沒看到景明,只得悶悶地聽著封曲泠說著幾城的財資狀況,心思卻不知道飄了多遠。
“封掌事,你做得很好,只是今日還是諸多事情,等過兩天本侯到城府,再聽你細細說來吧,”寧溪見實在無心思聽這些,只得如此吩咐。
封曲泠只得告退。
“本侯與蕭掌事還有事情要談,你和景大人,先回去吧。”寧溪想著這頓飯是不可能吃得隨意的,索性直接說了。
“是,”封曲泠識趣,知道他和景明來得唐突,眼前的女侯爺不怪罪,已是萬幸。
封曲泠退了出去,關好了門,就要去廚廳喚人,被砍完柴的蕭尹看見了,“封掌事說完了?”
封曲泠滿臉歉意,“沒有,本意是佩服蕭掌事忍辱負重,實在我輩楷模,所以攜了二公子過來拜見,沒想到打攪了掌事和寧安侯,實在過意不去,我和二公子還有許多事,先告退。”
蕭尹看了一眼那屋子,又聽得另一邊廚廳里的聲音,“二公子與我是舊相識,現在正在做飯了,要不,封掌事,先回去?”
封曲泠顯然愣住了,又擔心地看了一眼廚廳,不知道是不是該喊一聲,可是不管是眼前的明鏡司蕭掌事還是寧安侯,官階都在他之上,因此只得說道:“是,那封某先回去。”
蕭尹看著封曲泠走了后,才走進廚廳,看著忙著做菜的人,道:“封掌事有事,先回去了,你不介意留下來?”
景明握著菜勺的手又抖了一下,“······我也可以先回去······”
蕭尹笑了笑,“那不湊巧,堤壩那邊也有些事,我得回去處理,你要是走了,寧安侯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吃什么?”
景明又看了一眼一直在農莊外護著的林安和梁七,有些猶豫。
蕭尹也看了過去,“不用想了,他們倆,不會做飯。”看他還有些猶豫,又添了一把火,“景二公子不愿意?”
景明趕緊搖頭,不知為何,他挺愿意的······
蕭尹的笑,好像有魔力一樣,他一笑的時候,再暗的天也好像能明朗起來,“那就好,寧安侯就拜托二公子了。”
景明本來還拿著菜勺發呆,意識過來趕緊又去翻炒菜。
蕭尹出去的時候,看著像門神的林安和梁七,順便將二人帶走了,梁七還要問問寧安侯的意思,被看了許久的林安帶走了。
所以當寧溪破天荒地沒有心情理門外這些事情,然后打定主意裝作不認識終于能出門的時候,院子里就剩下了她和景明。
寧溪發誓自己先是無語了片刻,然后翻了個白眼。
而且那人還沒看見自己,自顧自地將做好的飯菜往外面擺著。
寧溪看了看天,走過去止住了人,“就放在廚廳里吧,快下雨了。”
突然出聲,把正端著菜的人嚇了一跳,險些摔了盤子,只是早已被人接過。
寧溪錯開身,接過那盤菜,先進去了。
景明怔愣片刻后,趕緊又把院子里石桌上的菜端回了廚廳,見人已經自若在窗前的餐桌前坐好,自己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菜一一擺好,又盛了飯,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她前面。
寧溪看著他并沒有給自己盛飯,猶豫了一下,心里很是過意不去,“一起吃吧。”
景明本想拒絕,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他好像覺得如果自己拒絕,她并不一定開心,所以又給自己去盛了一碗。
寧溪見他還站著,有些不耐煩,“坐吧。”
景明猶豫片刻,還是坐了下去,“寧安侯······”
寧溪已經自顧自地吃了起來,在島上和林中的時候,他其實為她做過飯,手藝很好,正如此時一樣,可是寧溪吃著,心里的不舒服卻越來越沉,她不知道如何排解,只是靜靜地吃著飯。
景明看著眼前明明陌生的人,心里疑惑更甚,為何會這么沒有來由的親近?
難道是因為寧安侯的容貌嗎?
可是景明知道,不是。
就在兩人這么一人吃飯一人靜看的時候,那一直藏著的雨,卻終于下了下來,一聲驚雷,震得兩人都抖了一下,景明本來是看著窗外,可是回頭的時候,看到了寧安侯的側顏,那一瞬間,腦海中許多東西都太過混亂。
不知為何,景明想到了自己一直有些模糊記憶的江湖女子,雖然記憶依舊模糊,但是最起碼也是一直逃婚的借口,可是今日見到寧安侯后,自己好像一刻也沒有想起那女子。
景明心中警鈴大響,趕緊坐好。
自己難道真的是那種浪蕩無義之人?
如此想著,景明早已站了起來,遮掩心思般地走去灶臺那邊續火。
寧溪見他如此,不解,卻也不問。
外面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寧溪終于吃好了飯,就要起身去收拾,景明卻早已過來,差點相撞在一起,倒是景明,自己往后面退了一步,“寧安侯,我來。”
“你確定不吃嗎?”寧溪知道他還沒吃飯。
“微臣怎敢與寧安侯同桌,”心中對江湖女子的掛念,還是讓景明保持了幾分清醒。
寧溪靜默了片刻,心中也實在不知如何與他相處,方道:“多謝二公子這一桌飯菜,很是可口,本侯還有軍務,二公子在這里等雨停吧。”
景明聞言,終于抬頭看人,一看,卻又轉開了視線。
寧溪幾分無奈,終于推開了門,走進了那磅礴大雨里,散開了這解不開的結。
寧溪本來是要走的,可是沒走多久,雨越下越大,寧溪看著這山溪中越來越大的水,又想起了那農莊地勢低矮,所以又在雨中走了回去。
農莊的門還是走時的樣子,寧溪推開,那檐下斜靠著的人,早已聽得動靜,抬頭來看時,那剛才好不容易才平靜的心,又突然散得粉碎。
那本該高高在上的寧安侯,今日本就是一身裙裳,此時淋了半天雨,無限可憐,景明以為她有馬車,再不濟,也有躲雨的物件,沒想到她是一直淋著雨的,如此,心疼得有些過了,彷佛是看著自己心愛之人淋了雨······
更何況,她推開門看向景明的眼神,讓景明都生出無限錯覺。
寧溪逃開那灼人的眼神,看了看四周,還好院子的墻夠堅固,河道又在另一邊,被高地擋著,應該不會被山洪影響,如此想著,便又要轉身離去。
景明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從她打量起院墻開始,就好像明白了她為何回來,此時早已沖進了雨里,來到了她眼前。
寧溪就那么看著他,可是權衡利弊后,還是退了一步,依然要走。
景明攔住了人。
寧溪不解,抬頭看他,卻驚訝于他眼睛里的迷惑和執著。
不知為何,景明居然伸手,撫上了眼前人的容顏,觸上的那一瞬間,許多畫面在景明腦海中漸漸浮現,景明不解地看著她。
她的眼神,更加印證了那些畫面。
下一秒,便被寧溪一掌打暈了,倒在了寧溪的懷里。
寧溪將人放在屋檐下,兩人一左一右,一人斜靠著,一人坐著。
不知過了多久,景明終于醒來。
脖子那里有些脹痛,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神色不善的人,大概回憶了一下,連忙起身道:“微臣見過寧安侯!”
“再有下次,就不是一掌的事情了。”寧溪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