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陵的風雪更重,凌易見在那風雪里淡定舞著劍的人,臉色并沒有擔憂。
長公主的修為,并不低,即使身有所損,但仍舊是習武之人,以前,只有溪兒敢與軍帥肆意比武,也敢和先圣在棋盤上分毫不讓,那么的肆意瀟灑,那么的清冷,那么的遙不可及,只是把幾分熱度,給了先圣,給了長公主和王爺,對他們這些人,真欣賞的就真欣賞,不喜歡的也就真的不喜歡。
凌易有些懷念以前的日子了,但是他們都護著的溪兒······
哎,天妒英才吧……
只能這么寬慰自己了。
須臾,長公主看著手中這把劍,又舞了起來,這次卻是玄龍入陣舞,是她與訣哥哥在藏書閣中找到的玄國創國之初的玄龍入陣曲,編了這陣舞,是軍中常練的隊形,入敵軍如入無人之地,蜿蜒而入,可取敵將首級。
而這四刃的江山劍,正如這陣這國的四方,四方皆守。
不動時,則守四方。
若動,直搗敵營。
可是這江山劍,心卻是空的,里面的美人面,贈予了溪兒。
溪兒帶著美人面,大抵是沉入了海底。
長公主又想到了公孫離,這些人,都一一離她而去。
長公主周身的風雪,竟被那劍氣掃得都飛舞起來,待入陣舞了,長公主于那風雪狂舞中將滿心悲戚又藏進了江山劍。
負劍在身后,看著圣陵,將劍給了凌易,“走吧。”
一行兩人,冒著風雪又往回走。
只是在長公主舞過劍的地方,卻突然多出了一人。
那人聽著遠去的馬蹄聲,站了許久,又回頭看著圣陵,看著手中的劍,神色難辨。
那人看著雪地里長公主舞過劍的地方,拿起手中的劍,將那玄龍入陣劍招又舞了一遍。
許久,才聽得她的聲音,“真懷念與您一起征戰的日子。”
“對不起,是溪兒不好······溪兒也不想瞞著任何人,可是您,莫要走那條路,但是走了,也沒關系,溪兒定護你,也會護好這天下。”
“還有,溪兒遇到了一個人,跟他在一起,我很開心。”
好不容易從西南趕到圣都的寧溪,還是想先去看一眼長公主,所以才跟到了這里。
這劍舞,是長公主教她的。
寧溪又站了許久,直到身后突然出現一人,是林安,林安說道:“主子,南城那邊出事了。”
“他如何?”她急急地問道。
“景大人安好,齊商也沒事,就是那人,被帶走了,”林安有些懊惱。
寧溪安慰道:“這圣都,是圣上和長公主的地方,不比西北和西南,也不是嶺南,你們行事務必小心,不要讓人查到任何蛛絲馬跡,我們還要快速趕回西南,可查清了誰帶走了?”
“是岳文玉的人,”林安答道。
“尾巴清理干凈了?”寧溪問道。
“主子放心,”林安這點信心還是有的,“景大人回了景府,主子要去看看嗎?”
“去找岳文玉,不能讓他們審問,這個人到底是誰放出來的?”
“是他以前的奴仆偶然撞見了,才幫他逃了出來,又有人想借刀殺人,引著二公子和齊商去查,但軍武閣也搶人。”
“把人抓了送回西北,將那些尾巴處理干凈。”
“是,主子。”
······································
定北軍帥府
地牢
岳文玉帶著人,匆匆地趕到了。
看著在刑架上被綁著的人,“這是誰?”
“副軍帥,這人就是軍武閣想要帶走的人,還好律法閣的人也趕到了,不然我們還沒有這么順利。”
長公主是攝政王,岳文玉自然掌管定北軍,成為了副帥,以前因為有少帥,便沒有副帥,如今有了,所以屬下都這么稱呼。
“律法閣為什么也參與了進來?”岳文玉知道軍武閣在和攝政王府搶這個人,但是律法閣為什么又插上了一腳?
“律法閣的人說,此人之前打死了人,是在逃的犯人。”
岳文玉看著還暈著的人,道:“弄醒他,審,本帥倒想看看,為什么所有人都對他這么感興趣。”
“是,軍帥。”
岳文玉出了地牢,便收到了攝政王已經回了府邸的消息,岳文玉便又去了攝政王府。
只是還沒走到攝政王府,就聽得屬下來報,剛才那人被截走了。
岳文玉停了馬,來了興趣,吩咐道:“掘地三尺,找到這人。”
有趣······
城西的低矮民房里,寧溪交代了一些事情,便將林安留了下來,此處隱蔽,又有地道,就算岳文玉和軍武閣再手眼通天,也找不到這里。
寧溪很快到了景府,費了些功夫,躲過了景府的護衛。
到了一書房門口,聽得里面熟悉的聲音,確定自己找對了地方。
“本以為只有軍武閣,沒想到還有另一股勢力,”齊商安慰道。
接著便是一頓收拾東西的聲音,然后才聽得景明道:“你先下去休息吧,還有其他的線索,明日再查。”
“是,大人,”齊商說完就退了出去,看到院中站著的人的時候,齊商一喜,便沒有關門,不過也很快退到院門邊守著。
不一會,便聽得里面桌椅傾倒的聲音,齊商出了院門,在門外守著。
屋內卻不是齊商以為的場景。
景二公子正抱著自己撞到桌子的腿,寧安侯正揉著自己被撞到的額頭。
“小溪,沒事吧?”景明勉強忍痛起身,將人拉過來,細細看著她泛紅的額頭,“怪我,太急了。”
“是我沒叫你,怎么,嚇到了?還是不想看到我?”寧溪也忍著痛。
景明趕緊為她吹著額頭,又細細打量著人,“怎么會?只是,你怎么來了?”
寧溪拍了他一下,“真不歡迎?”
景明看著人,嘆了一口氣,掐住那細腰,攬入懷中,“怎么可能不歡迎?一直想著,心都隱隱作痛。”
寧溪正要說什么,卻聽得外面有聲音。
寧溪皺了皺眉,聽得又有幾聲異響。
兩人沖出了屋子,果然見齊商已經被一個黑衣人掌控住了。
那黑衣人手中一把短刃,已經在齊商的脖子上帶出了血線。
“住手!”寧溪低呼,聲音中甚至帶著一絲顫抖的恐懼,又壓著聲音,她不想鬧得景府大亂。
齊商知道身旁之人修為甚高,甚至有可能在主子之上,如今聽得主子說話中的一絲顫意,便更加確認了估算,但是不難看出此人的關注點,一直就是主子,所以倒沒為自己擔心,還怕此次突發,主子不能應付。
“你說的喜歡之人,是他?”那黑衣人的聲音,竟比風雪還冷,但是又含著一絲稚嫩的語調,與他高大的身形,并不相符。
景明沒有修為,險些抖了一下,又被他一雙寒冷的眸子看著,有些冷。
“什么?”寧溪擔心地看著他手上的齊商,一邊下意識地護住了景明,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那黑衣人冷語道:“你在圣上陵前說的,那個人,是他?”
寧溪這才反應過來,“這些年,你一直在圣陵嗎?”
黑衣人沒有作聲。
寧溪卻松了一口氣。
若是如此,許多事情,他便不知道。
“我以為,你歸隱去了,”寧溪見他如此,心中淡定幾分,“你說過的,等先圣不需要你的時候,你就歸隱,那半年,一直找不到你,我以為你自己走了。”
黑衣人冷哼了一聲,“我才不是言而無信的人,君子一諾,生死我都得護著。”
寧溪此時已經徹底放了心,眼中和語氣里竟然有些寵溺的味道,“那你為何不見我?”
黑衣人沉默了片刻,冷眸閃過一絲糾結,“我本就與你無關。”
一句話說得寧溪愣了愣。
黑衣人看著寧溪錯愕的眼神,更是心虛幾分,手中的短刃已經遠了齊商許多,又看了看她身后明顯只是長得好看點的文弱書生,“是他?”
寧溪不知為何,也因為他的出現,心中的郁結彷佛有了突破口,紅綾的話曾讓她吐血,可是也是那次,讓她看清了自己,即使心中顧慮萬千,還是想給自己和景明一個可能,如今見連他也如此責怪,又想到圣上,如果·····
可是沒有如果,若圣上沒有辜負,若圣上不是圣上,只是王爺,她不會遇到景明。
如今,她也有了景明·······
哪有那么多如果······
她已經選擇了······
已經做了好幾次選擇······
“寒瀟,”寧溪聲音冷了幾分,景明卻聽出來了那是裝出來的語氣,她的眼里,都是關心和在乎,“不聽我的話了嗎?”
果然話一說完,那叫寒瀟的人的氣息又冷了幾分,將這風雪寒夜彷佛要瞬間凍住,“可是你都變了心。”
寧溪再次抽出美人面,聲音也冷了一點,好像也在說服自己許多事情,她知道寒瀟心智有缺,為人耿直單純,看不懂這圣都的彎彎繞繞,更搞不清這些暗流涌動,“既然不聽我話,那就去守陵,少摻和這些你根本看不懂的事情。”
寒瀟一掌要拍飛身邊的齊商,可是寧溪比他更快,不知如何,就瞬間過去擋下了那一掌,將齊商扔向了景明,齊商明白,護住了身后的人。
寒瀟也沒有再搶奪,而是看著寧溪手中的美人面,想著她的招式,有些出神,片刻后也了然,“你去江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