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蹦凶油崎_紅漆鐵門走入飄散金銀花香院內。

廚房窗戶前長輩正乘涼，旁邊有張方木桌，她停止揮動蒲扇面容和善。

“找蕾蕾嗎？”

沈謙旭拎袋子走近，“專程來看您。”

老人嘴角載滿微笑起身，“要喝糖水嗎？”

“有嗎？”他毫不客氣反問。

“有，剛做好?！蹦棠坛輧茸呷?。

男子留於原地將零食放在桌面，手尚未脫離塑膠袋又挪至地面。

敞開窗內傳出聲音，“你要牛奶還是紅糖水？”

他抬頭往裡瞧，對方正拉開冰箱。

“紅糖水?！?/p>

奶奶轉頭看他站在那，開口道：“坐啊，很快就好?！?/p>

“要幫忙嗎？”

“不用，你在窗戶看，有不吃說一聲?！?/p>

老人從冰箱端出幾個鍋擺上料理臺，掀開鍋蓋用湯勺舀取膠狀配料。

“杏仁凍、綠豆要嗎？”

“要。”

她以自我對話的方式詢問：“加些芝麻和葡萄乾更香?！?/p>

一直注視的少年回復：“可以多加些芝麻嗎？”

對方喃喃重複，“多些芝麻?！?/p>

奶奶用力抖動罐裝芝麻，紅糖水面浮著片白芝麻。放下罐子，左掌撐於桌面，踮起腳尖從吊櫃拿密封玻璃罐存儲的綠色葡萄乾，用湯匙舀進客人碗裡。

“葡萄乾一勺夠嗎？”

“夠?！?/p>

“再來勺吧！這個葡萄乾好吃不酸?！闭f話同時動作未停頓。

製作完成，老人小心捧著由窗口遞給年輕人。他繞過木椅迎接糖水端向方木桌。

對方叮嚀：“冰冰涼涼的趕快吃。”

“一起吃?！?/p>

屋主把另碗放在窗臺，然後從室內走出時小碗已經被端至桌面。

年輕人坐著等奶奶慢悠悠地走過來，對方心急地說：“你吃吧，不用等。”

長輩都發話了，沈謙旭才端起碗大口吸食冰涼解暑甜品。

“好吃嗎？”她緩行過來。

“好吃，自己做的嗎？”

“對啊?！?/p>

“比外面賣的還好吃?！?/p>

“那是，外面賣的哪比得上，全是真材實料。蕾蕾喜歡加布丁，家裡沒有不然也給你放一個?！彼蚍阶栏舯诔缘谜愕娜?。

兩人隔著木桌，吹著夾有清香的初夏微風閒聊。

“頭髮長點好看。”奶奶評價。

“是嗎？”他伸手順撫幾下前額黑髮。

“蕾蕾喜歡有頭髮的人?！?/p>

不知怎麼戳到男生笑點，他大笑，“哈哈哈……奶奶我有頭髮?！?/p>

“那是跟同學打賭輸了才剃掉。”

對方笑眼看他，像是在看自己孫子。

紅磚圍牆上半部十字鏤空處探出顆頭頂。

老太太透著調皮勁舉起蒲扇指向牆外悄悄和男生說：“有人在偷看?！?/p>

他配合壓低音量，“誰？”

對方未回答，而是弓起身子走過去忽地將蒲扇拍在鏤空處發出“哇！”

女子頭頂受風飛起，“什麼時候發現？我以為是別人家，怎麼會有年輕男性說話聲？”

她手指邊整理頭髮邊墊腳透過圍牆對話。

瞄到木桌堆有零食她笑咪咪的眼睛立馬變大，“媽你少吃點零食?！?/p>

“不是我買的！他買來的。”老人指向青年。

推入院門，女兒來到兩人面前。

沈謙旭自然地接話，“我看奶奶喜歡吃零食，就買了點，這是第一次買?！?/p>

“那你肯定不知道她有高血壓?！迸畠耗托慕忉尳o客人聽。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蹦凶酉褡鲥e事般站起來道歉，雙手恭敬交握。

見對方神態慌張，她安慰到：“坐吧，別緊張。不知者無過，有問題的是這位女士。”

“我是高血壓又不是糖尿病。”奶奶辯解。

隨即轉移話題，上揚眉尾降落，“怎麼一個人過來？”

“他們在後面，我先去放菜?！贝蟾攀橇晳T對方逃避話題的方式，女兒沒再執著問題朝屋內移動。

奶奶寬慰沈謙旭，“沒關係，別理她?！?/p>

男子表情跟著放鬆，點點頭，“那我先走了，下次再來找您?！?/p>

“留下來吃晚飯?！?/p>

“下次?！?/p>

“之前就說下次，沒有下次，就今天?！蹦棠虘B度非常堅定。

女兒靠近窗戶：“吃完飯再走，我買了很多菜?！?/p>

實在是盛情難卻，“那好吧?！?/p>

奶奶示意他坐，而後自己也坐回木椅。

“媽?！迸霰е鴮殞氉呓?。

她開心地起身朝大門走去，“江江來啦！”

“叫外婆?！?/p>

寶寶奶生奶氣地模仿大人話語，“外婆?！?/p>

兩人向對方接近，女士伸手想抱寶寶。

男人猶豫地說：“他現在很重?！?/p>

“是嗎？”女士自然地將動作改為觸摸粉嫩肉嘟嘟的臉頰。

“江江好乖啊──?！蓖馄叛垩e都要流出蜜汁。

放下兒子，“我去幫秋瑞?！?/p>

女婿把寶寶小手交給對方，外婆彎腰抓住孫子手掌，眉開眼笑地抱著孫兒對沈謙旭展示。

“我孫子可愛吧！”

對方走過來蹲下，“可愛，你好啊，我是沈謙旭?！?/p>

江江害羞噘嘴，緊貼於外婆身旁，一雙大眼睛盯著男子。

繞在老婆周圍幫忙男人低聲詢問：“那男生是誰？”

“第一次見，長得挺帥?！迸优e刀切肉，都沒抬眼。

“那要不要留他吃飯？”

“我留了?！?/p>

把肉裝進盤子，簡單清洗雙手後開啟冰箱，發現糖水配料，從櫥櫃抽屜取來小湯匙嚐味道。甜度適中沒有過甜，她便未對母親嘮叨，將湯匙滑進水槽。

晚餐時刻，女兒與女婿準備了豐盛餐食，江江的嬰兒椅擺在父母中間。

“多吃些，別客氣。”女子招呼。

“好。”

青年筷子夾向粉蒸肉。

女子沒等他取回肉便開口：“你和媽在哪認識的？”

對方穩穩夾住粉蒸肉放白米飯上，“路上跟……孫女聊天時，奶奶恰巧經過?！?/p>

小姑即刻懂得意思，“周青蕾朋友？”

“還不是?！彼锤械綄擂畏炊蟹N從容。

“他現在更像我朋友。”母親補充。

女兒笑著說：“忘年之交？您可真潮?！?/p>

沈謙旭與她們一家度過愉快的夜晚。之後三個月專心忙課業與實習，沒有再拜訪老人。

臨近暑期末尾男子想起可以來找周青蕾，也許對方在家呢？當她問起時便能用奶奶作為藉口。

走向住宅附近遇見許多穿黑色衣服的人，眾人神色肅穆。抵達院門外他才領略那些擦肩而過的人大概剛從這裡離開。來客各自成群，由庭院延展至門外巷道。

為了裝作與周青蕾不期而遇，男子特地穿身帥氣又不刻意的卡其色風衣。此刻……卻特別不合時宜。

“人生無常，前兩天還去我家聊天，轉眼就……?！崩蠇D人話語戛然，顯得無限感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