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我是周青蕾！”鋁合金院門被拍得哐哐作響。
棉麻材質(zhì)褐黃水墨長衫的阿姨從入戶門走出。開門瞬間透過柵欄縫隙瞧見女孩伏於地面。
對方霎時間未反應過來，甚至身軀害怕地抽搐一下。雙眸半瞇半瞪，企圖分辨清外面是什麼？
錯愕後，女士彎曲脊椎走向周青蕾並詢問：“你怎麼啦？”同時打開院門。
阿姨站在門口一動不動遙望時，她胸口彷彿被乾飯鯁住，爬起不來亦無法哭出。直至對方神色擔憂地靠近打開院門。
“啊──啊──”這聲哀悽破開天色，將黑夜拉進窄巷。
女士抓著院門，半個身體朝外張望。只見地面悲切哭泣的女孩身後灑了一路食物，她伸手抓握對方肩膀，“起來，我們進去說。”
嗚咽聲漸弱仍不斷抽泣，用手背抹去淚痕後摸索掉落一旁的眼鏡戴上。周青蕾憑藉阿姨爬起，長髮紛亂地披在肩頭與淚珠黏合於面頰。
將人扶起後她看著女孩眼睛，“在這裡等我。”
接著走向她來時的路，去收拾散落物品。周青蕾凝視著那條路轉(zhuǎn)角處，懼怕對方潛藏於牆後。
整盒雞蛋摔碎在水泥路面，阿姨把其他物品裝回購物袋，最後才去拿那盒飛出蛋液的碎雞蛋。手臂挎上袋子，用同隻手拉著周青蕾站進院內(nèi)，關緊門才勾著女孩背進屋。
坐在黑皮沙發(fā)，阿姨把東西放於鋪設蕾絲布的茶幾。
“你坐會兒，我去洗手。”她帶著雞蛋往廚房移動。
一直沒說話彷若丟失神智的女子口中念叨：“手機，我手機呢？”她慌張地摸索牛仔褲口袋，抬起臀部拉過面前購物袋，袋中物品被凌亂翻出。
握著手機撥通電話，“是我周青蕾，我被人跟蹤了。”
“你在哪裡？”
“隔壁鄰居家。”
“我們現(xiàn)在過去。”
阿姨端著玻璃杯進入客廳，“先喝點水，你雞蛋剩六顆。”
接過溫熱水杯她抬眸，“阿姨，叔叔呢？”
她手中拎著裝雞蛋的透明塑膠袋，將塑料袋置於茶幾，然後坐在女孩旁邊。
“他過會兒回來，發(fā)生什麼事了？”
女子雙眼定格於腿間玻璃杯，聲音抖成玉米鬚，“有～人～追～趕～我。”
“我?guī)湍銏缶伞！迸坎唤グ櫞笸热箶[。
“已經(jīng)報警了。”
對方將手鬆開，似鬆了口氣，“那就好。”
隨後把手搭上對方肩膀，安撫女孩，“別怕，既然報警了待會兒警察就到了。”
“跟門前插花的是同一人嗎？”
她搖晃腦袋，“我不知道。”
周青蕾呆滯地坐在沙發(fā)，杯子裡的水沒喝一口。
“哎呀！都是血……。”阿姨抓過她手腕。
“不疼嗎？怎麼不出聲啊？”她倉促走向電視櫃取來醫(yī)藥箱。
女士細心清理血跡，用濕紗布擦拭沙塵。
“你先緩緩等警察來。”醫(yī)藥箱被阿姨暫放茶幾，而後走向玄關監(jiān)控顯示器，查看外面是否有可疑人士。
她觀察畫面近一分鐘，全然沒看見任何人路過，於是前往其他房間。
“叮咚！”門鈴才響女士立馬出來。
展開指節(jié)正要按鍵，卻在遲疑後縮回，朝客廳詢問：“你來看是不是認識的警察。”
低頭落淚的女子推起眼鏡，稍微抹乾淚水走向顯示器。
另外兩名男警察向巷道深處走去，王鴻久與一名女警穿戴制服站在門前，他撥打手機，室內(nèi)傳來震動聲。
“是他。”女子吸著鼻子說。
阿姨按鍵順便將門敞開，而後走進室內(nèi)留周青蕾獨自迎接警察。
穿上球鞋她踏出入戶門。王警官靠近看見女子模糊的鏡片和過敏般泛紅的雙眼，眼眶掛著淚痕。
此時阿姨帶著幾張紙巾出現(xiàn)，對警方招呼著，“快進來，都進來說。”
她把衛(wèi)生紙塞進女孩手中低語，“眼淚鼻水擦下。”
離玄關更近的單人沙發(fā)坐著王警員，周青蕾沒更換位置。
男子詢問：“你還好嗎？”
“好多了，幸虧阿姨在家。”
“可以詳細描述事情經(jīng)過嗎？”
伴隨深入換氣，女子娓娓道來：“下午去超市買東西覺得有人盯著我看……可是沒有看到是誰，就以為沒什麼事。可能是我太敏感了……”說著忍不住哽咽。
阿姨從茶幾下層取出整包紙巾擺在女孩面前，旁邊女警幫忙抽取遞給報案人，“慢慢說。”
“走進巷子的時候發(fā)現(xiàn)真的有人跟蹤，我聽到後面的腳步聲，聲音很沉，不像女性。當時很害怕就用跑的，結(jié)果對方真是跟著我來的！他追過來了??”手裡捏著紙巾放在腿部不停發(fā)抖。
“然後呢？”男子追問。
“然後……我邊跑邊回頭想看他長相。”
“看到了嗎？”他身體前傾手臂搭於扶手專注聆聽。
周青蕾點了點頭，隨後又左右搖擺。
兩位警察視線越過她接觸，王警員克制地提醒：“沒關係，把記得的特徵跟細節(jié)說出來就行。”
“沒看見長相，黑色……他穿了穿黑色衝鋒衣，衣領拉得很高擋住下巴。”
“黑色鴨舌帽也壓得很低。”
“還有呢？褲子是什麼樣子？”
“好像也是黑色……他好像穿的是皮鞋。”
“皮鞋？你確定？”
對方神情恍惚，並非十分肯定地點頭。
“沒看見，聽見的。應該沒錯，腳步不像運動鞋那麼輕，更重。”
他連貫點頭，“還記得什麼？身形是高矮胖瘦？”
“是高個子，高高瘦瘦的。”
“這是全部，沒了。”
“放心，警方已經(jīng)在追查動向，這次一定會抓住人。”
女子沒有答話只是淚眼汪汪地望著王鴻久。
“你手摔破了？”
“一點破皮。”周青蕾兩隻手掌全纏繞紗布。
“要不要去醫(yī)院？”
“塗過藥了。”
“今天晚上有地方去嗎？”
“回家。”
“回家不行，人還沒抓到。他都追到家門口了，獨自在家實在是太危險。要不然文姐你能陪她嗎？”男子目光投向同事。
“可以，那我今天守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