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來的時候,身上可能會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一些傷痕。
有的是劃痕,有的是血點,有的是淤青。
如果不是知道晚上是在好好睡覺,我真的以為我去搶了銀行。
這種小東西出現(xiàn)在身體的各個地方,什么小臂、大腿、后背,只有你想不到,沒有它長不到。
就像是你的身體在你睡著的時候自己出門闖蕩了,并且給你帶來了變色限時體驗卡。
這種傷痕并不疼,但是很明顯,所以看到的每個人都會問“你疼不疼啊?”
身上不疼,嘴皮子疼,磨的。
好像疼痛是人與生俱來的一種,能力?
畢竟在有疼痛感的時候都不是很嚴重的事兒,真正嚴重的事兒都是來不及感受疼痛。
之前被瓷片劃傷了手臂,扎地很深,又有切口,在我把它拔出來的時候,還很好奇的看了一眼里面,很明顯的皮肉分離,能在開懷的縫隙里看到深黃色的脂肪粒,再往下是跳動的肌肉,現(xiàn)在已經(jīng)記不清楚上面具體的樣子了,只記得自己翻開看的時候好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一扇名為人體的大門向我敞開了一個縫隙,不過也僅此而已了。
話說回來,當時并沒有感受到疼痛,而且也沒有出血,是我扒開看了以后,血才噴涌出來的。
還記得當時在上學,同學和老師跟我說要把流血的手臂舉起來,這樣就能夠讓血流的慢一點。
聽上去好像是很有道理,因為手作為末端擎起來之后遠離心臟,血液就流的不順暢,不過也僅此而已了。
只是理論上這樣。
實際上它該流流,流的很歡快,我像個傻子一樣擎著胳膊,就好像舉了白旗,鮮艷的紅色在蒼白的胳膊上留下痕跡,像是小日子的國旗一樣,我從來沒這么討厭過自己的手臂,甚至當時想的是,不會是小日子做國旗的人因為延期被砍了,血濺到墻上才想出來的這么個丑東西吧。
但是當時我應該算是全校矚目了,因為當時剛搬到新學校不久,醫(yī)務室還沒有招到老師,我又被同學帶著滿校園跑。
我舉起來的流著血的胳膊就像是海里鯊魚的露在海面的魚鰭,號令之下莫敢不從,血氣方剛諸邪辟易。
所有的學生都像我行著注目禮,伴隨著一聲聲wc,人群繞著我分成兩半。
當時是第一次受這樣的外傷。
之后好不容易找到了醫(yī)務室,兼職的大夫看著說他弄不了,讓我趕緊去醫(yī)院縫針。
好消息是不用排隊,壞消息是麻藥沒起作用。
我是之后才知道,如果麻藥起了作用,手是會被麻住沒法動彈的。
我說當時醫(yī)生看我靈活的手指頭沉默的說我很牛逼的原因了。
所有戲劇性的沖突都會有一個搞笑的結尾。
我讓醫(yī)生給我縫的漂亮點兒,但是我顯然什么的都算到了,就是沒有算到直男的審美能夠達到這樣的程度。
醫(yī)生封完之后跟我說,看,怎么樣。
我說還行,封完了的確還行,除了沒有蝴蝶結,我看他扎我肉的樣子就已經(jīng)明白了這個人之前沒有做過針線活。
不過他下一句話就讓我破防了。
他說,等拆線了之后會很好看的,會像小烏龜一樣。
他說的的確沒錯。
拆線的時候也還是在這個醫(yī)院,但是是一個老護士給我拆的線,她的態(tài)度就跟那個年輕的直男醫(yī)生沒有辦法比,態(tài)度很惡劣。
讓我在一邊等著,還不讓我催她。
然后,她說過來吧,用剪刀剪開了那個線頭。
非常使勁的用鑷子夾住了線。
對我說“準備好了嗎?”
在0.001秒之后我就知道她說的是什么意思了。
在我說等會兒之后,那一整根線就已經(jīng)全部的離開了我的身體,連帶著一部分我自己。
我看著她胳膊掄成了一個圓圈,帶著那根線,在燈光下晃出了一道美麗的紅線。
我胳膊上的小烏龜從此有了頭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