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趙清潯睡了柱香左右就醒了。她叫紅蔻去拿東西,然后出門了,身后還跟著一個芷兮。到了頤華殿,沒想到皇后也在,她乖乖的行禮問安,“給父皇,母后請安。”
皇上正在批奏折,聞言便抬起頭,“阿潯?你怎么過來了,現(xiàn)下外面的日頭這么大,仔細曬著。”
趙清潯拿過食盒,盛了兩碗蓮子羹出來,遞給皇上和皇后,說:“不曬,兒臣想著天氣炎熱,便想著拿些解暑的東西過來,這是兒臣讓他們做的的蓮子羹,你們嘗一下。”
皇后接過碗,說:“這么熱的天,難為你想著,本宮剛剛還想勸你父皇休息一下。”
趙清潯見他們吃的差不多了,才開口:“其實兒臣來是有事想和父皇說。”
皇上聽了之后放下碗,看著她說:“什么事?”
“父皇,兒臣不想成親。”
皇上詫異,這件事趙清潯之前就說過了,當時他還以為趙清潯只是不喜歡宋淮,疑惑道:“為何?”
“沒有為什么,兒臣就是不想。”
“胡鬧,你如今也十九了,你要記住,要是不成親就只能去和親了。朕已經(jīng)當著東厥使者的面說你已有婚約,下個月就要成親。”皇上有些不悅,說話的語氣不免重了些。
皇后在一旁打圓場,她拉著趙清潯的手說:“阿潯,你父皇也是為你好,而且予安這孩子本宮瞧著還不錯,可為良配,你這又何苦惹你父皇不痛快呢。況且這東厥人不懷好意,若是讓他們知道你父皇駁了他們的面子,指不定要生出什么事端。”
皇上也發(fā)覺剛剛自己的聲音大了一些,于是他和緩的對趙清潯說:“你要知道就算不是宋淮,也會有別人,朕和皇后真心覺得予安這孩子不錯,就算是多年不見,但是秉性都在那,又有太傅教導,等過幾天朕下旨封他為親王,那身份上也算對等,不會太委屈你。更何況你們之前也見過,應該也了解他。”
皇后跟著附和:“你父皇說的沒錯,阿潯,別任性了,我們都是為了你好。”
趙清潯聽他們說完,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她垂著眼睛,手掌握成拳狀,喃喃道:“既然是為我好,為什么都沒有問過我愿不愿意?也沒有問過我要不要嫁人就把宋淮召回來?究竟是為我好還是你們做這個決定時根本就沒有想過我?”
皇上以為自己說的已經(jīng)夠明白了,但是聽到趙清潯的話,瞬間覺得一股怒火從頭上一落而下,緊接著他胸口一疼。
只見他一只手撐在桌子上,對趙清潯低吼:“住口!你在說什么?我們沒有考慮過你的感受?等到朕跟你商量完,你都坐在那喜轎上抹眼淚了!”
最近皇上因為來使的事忙了許多,身體早就隱隱有些不舒服了,可是他還沒有來得及召太醫(yī)來看,現(xiàn)在這樣一動氣,胸口早就疼的不行。
只見他一只手捂著胸口彎下腰去,另一只手還撐著桌沿,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下來,兩鬢已經(jīng)被汗水打濕了。一臉蒼白,嘴巴也早已沒了血色。
皇后站在一旁,發(fā)現(xiàn)他的臉色不對,驚呼:“陛下,你怎么了?”
趙清潯抬頭就看見了這一幕,連忙走過去扶皇上坐下,然后對在外面候著的紅蔻說:“紅蔻!快去宣太醫(yī)!快!”
紅蔻看見里面的動靜之后也沒有遲疑,立馬跑出去,只是她剛跑出去頤華殿的大門,還沒走遠,就看見呂太醫(yī)和他身后的小太監(jiān)急急忙忙的往這邊走,小太監(jiān)手里還拎著一個藥箱。
紅蔻想也沒想,跑上去一把攔住呂太醫(yī),急急忙忙行了禮,然后說:“呂太醫(yī),陛下身體不適,快隨奴婢進去吧。”
呂太醫(yī)遲疑了一下,還是跟著紅蔻進去了,他身后的小太監(jiān)還想說什么,呂太醫(yī)給他遞了一個眼神,小太監(jiān)低下頭不說話了。
等他們進去的時候,皇上已經(jīng)被扶到軟塌上了,皇后坐在旁邊拿著帕子幫他擦汗,趙清潯站在一旁,手里無意識的把玩著腰間的玉佩。
紅蔻進去,對著皇后說:“皇后娘娘,太醫(yī)來了。”
呂太醫(yī)拱手行禮:“微臣見過陛下,娘娘,公主。”
皇后說:“免禮,快過來看看陛下這是怎么了。”
“是。”
呂太醫(yī)把了把脈,又讓小太監(jiān)把銀針拿出來,給皇上扎了幾針,皇上手指動了動,片刻之后,呂太醫(yī)扶起皇上,讓他的頭往外側(cè)了側(cè),有黑色的血從他嘴角流出來,然后呂太醫(yī)又讓他躺了回去。
皇后和趙清潯都嚇了一跳,皇后幫著皇上擦了擦嘴角的血,不安地問:“陛下這是?”
呂太醫(yī)松了一口氣,對著皇后說:“陛下忙于政務,難免勞累,焦慮過甚加上怒火攻心,才會胸口疼以至于暈厥,如今把淤血吐出來是好事,只是陛下這幾天情緒不易太過激動啊。”
趙清潯問太醫(yī):“父皇什么時候才醒?”
太醫(yī)說:“回殿下,陛下剛吐出淤血,大約一兩柱香之后就會醒。不用吃藥,微臣回去之后開一點清心火的藥膳,陛下服用幾天便無大礙。”
他說完遲疑一下,然后繼續(xù)說道:“微臣還要去給太后把脈,那微臣就先告退了。”
皇后喊來竹清,說:“竹清,你去送送呂太醫(yī)。”
竹清回道:“是。”
呂太醫(yī)和小太監(jiān)跟在她身后出去了。
人一走,里面瞬間安靜下來,紅蔻靜悄悄退出去,把們關上了。
等殿內(nèi)沒什么人,皇后看著皇上,輕聲對趙清潯說到:“阿潯,陛下最近為了你的事操了不少心,最近他都吃不下睡不好的。其實我們也不舍得你……你就當是為本宮,乖乖聽你父皇的話,好嗎?”
趙清向來吃軟不吃硬,聽到這些話之后,把玩著玉佩的手一頓,捏著玉佩沒有出聲,在那里站了良久,久到皇后覺得她不會說什么的時候,趙清潯輕聲說了一個“好”。
皇后聽到后,給皇上擦臉的力度不免大了些,險些把皇上弄醒了,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停下手上的動作,抬頭看趙清潯,但是趙清潯臉上什么表情也沒有,一點也不像是剛剛說完話的人。
皇后還想和趙清潯說什么,皇上醒了。她連忙把皇上扶起來,問他:“陛下,有沒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點水?”
皇上緩了一下,擺擺手。
趙清潯不想再待下去了,她對皇后說:“既然父皇醒了,那兒臣就先告退了,等父皇好一些兒臣再來請安。”
說完行了禮便逃也似的走了出去。
皇上不解,皇后解釋說:“剛剛阿潯已經(jīng)答應和予安成親了,估計不高興著呢,這臉上掛不住,等過幾天吧。”
皇后看皇上頭疼,就伸手幫他揉一下。皇上閉著眼睛,過了一會兒,他按住皇后的手說:“這事兒拖不得了,我明天就讓人擬圣旨,公主府那邊也要重新修葺一下,添置一些東西。”
皇后說:“陛下拿主意就好,只要別太委屈阿潯就好。”
“那是自然,朕的公主自然要風光出嫁。”
也不知道皇后是怎么和皇上說的,等趙清潯回去沒多久后,皇上身邊的司徒忠就過來傳話。
趙清潯坐在榻上看著他,“公公怎么來了?”
司徒忠擦了擦汗,說:“公主,陛下有口諭,還未成親前都讓您在宮里好好歇息,明天會有人來為您量身做喜服。”
然后有拿出一疊紙,遞給趙清潯,“這是陛下讓老奴拿過來的圖紙,陛下讓您看看公主府哪里還要添置修葺的。需要的話派個小太監(jiān)過去說就好,沒有……”
司徒忠還沒有說完,趙清潯就打斷他,紅唇微啟,說:“父皇這是要變相的禁足本宮了?”她言語中沒有什么激動的情緒。
司徒忠聽到這句話時低下頭,額頭上的汗止不住的往下流。他頂著趙清潯的目光,訕訕道:“公主……”
趙清潯看著他舉著圖紙的手顫顫巍巍的,半晌,讓紅蔻去拿那幾張薄薄的紙。她也沒興趣為難司徒忠,擺擺手,“行了,本宮知道了,下去吧。”
司徒忠如釋重負,行了禮便退下了。
趙清潯看著那個他倉惶的身影,對紅蔻說:“聽到了?昭陽宮今天開始閉門謝客。”
“是,公主。”
第二天趙清潯剛起,洗漱完之后腦子還沒有清醒過來,就有人送了道圣旨過來,上面繁文縟節(jié)的說了一大堆,大致意思是她要和宋淮成親了,便封宋淮為嘉親王,而趙清潯則被封為長公主。
趙清潯拿著圣旨看了一會兒,就在紅蔻以為她要生氣的時候,趙清潯把圣旨遞給紅蔻,說:“收起來吧。”
紅蔻疑惑:“公主?”
趙清潯知道她想要說什么,看著圣旨說:“既然躲不過,那便只能接受,也算是為了……”她話還沒說完,便自嘲地笑了一下,也不管紅蔻聽沒聽懂,轉(zhuǎn)身便回去了。
在王府的宋淮也接到了圣旨,他還沒來得及細看,就被顧太傅一把奪了過去。宋淮挑眉,還沒說話就被顧太傅搶了話頭:“你不是有事要辦嗎?怎的還不出門,快去快去。”
宋淮拿他沒辦法,喊來小七套好馬車便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