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兒定是歡喜極了，你放心，我絕不負你，你姐姐過門當日，便是你入府之日。”
蔣承恩俯身，指尖撫過秦淑雅眼角淚痕，伸手將人攬入懷中，溫柔安撫。
片刻，抬手拾起綾羅朱釵，為秦淑雅擦去淚痕，整衣挽鬢，輕柔的將人放在石凳上。
一切，恍如從未發生過一般，舉步邁出假山，飄然而去。
直到蔣承恩的背影徹底消去，秦淑雅方才站起身，撐著疲憊的身子，緩緩離開假山。
明月跟在身后，注視著秦淑雅進入凝雪院，終于確定，秦淑雅不是此世輪回的變數。
難便是蔣承恩？
思及此，明月足尖輕點，快速追蹤蔣承恩而去。
在距離蔣國公府一條街的位置，明月追上蔣承恩的步伐，隨其進入蔣國公府，世子院內。
“世子，萬毒老人已于五年前去世，傳聞其唯一的弟子明月仙子，得其傾囊相授，醫毒之術，更甚其三分。”
“找。”
“世子，明月仙子行蹤成謎，其性格乖戾，殺人無數，早已在世間銷聲匿跡。
最后一次出現，是在一年，江州白氏家主病重，許萬兩黃金，方才得明月仙子出手。”
“兩萬兩黃金。”
“是，屬下立刻去辦。”
又片刻，一名風流肆意的紅衣男子，直接躍入蔣承恩院中，調笑道：
“怎么？蔣兄，今日去會佳人，怎么還不高興？”
“高興！”蔣承恩咬牙：
“秦淑雅知我命不久矣，她背叛了我。”
“啊？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岳蓮生見證著兩人少年情深義重，唯恐是誤會，讓兩人憑添波折。
“而且，就一劇毒，我替你解了便是，何來將死？”
岳蓮生先前離京游醫，他是收到蔣承恩飛鴿傳書，特意趕回京城的。
“沒有誤會。”蔣承恩冷呵：
“我的未婚妻，換成了秦氏不詳之女秦盼夭，秦淑雅背叛了我。”
“這樣啊……那你沒動手吧？秦淑雅好歹是丞相嫡女，官家千金，你可不能無故殺人。”
“沒殺。”
“那就好……”
“我占了秦淑雅的清白，她一日是我的人，終身便是我的人。”
“這……”岳蓮生無語，也不知該說什么。
“岳兄，你可能能解‘鬼息’？”
蔣承恩掐斷話題，語出驚人。
“‘鬼息’！哪來的‘鬼息’？
那可是師叔的獨門秘藥，蔣兄，你可太高估我了。”
岳蓮生跳腳，他要是有這能耐，哪里會被師傅轟出山門歷練？
要知道，鬼息可是萬毒老人獨創，十花十草十蟲十羽，混合調制，服之呈無毒之像，唯毒入肺腑，垂死之際，方才會在脈像顯示。
但這可不是萬毒老人善心發作，‘鬼息’脈像顯示紊亂，根本無法確診。
甚至大多將其斷定為其他毒素，延誤解毒時機。
萬毒老人，只想讓中毒之人，在希望與絕望中死去。
“明月仙子可能解？”
“不知。”岳蓮生輕搖折扇，笑道：
“蔣兄，誰中了‘鬼息’呀？這么倒霉？”
“我。”蔣承恩聲音冷沉。
“啊？！”岳蓮生再次跳腳，連忙抓起蔣承恩的手腕診脈，片刻，臉色微寒：
“脈象紊亂，是劇毒之兆，蔣兄，這也不一定是‘鬼息’。”
“是‘鬼息’。”蔣承恩肯定，并再次詢問：
“你認為，明月仙子可能解此毒？”
“或許？”岳蓮生認真思量，但依舊無法肯定：
“師傅與師叔恩怨頗深，我拜師十二年，從未見過明月師妹。
但她得師叔真傳，或許能解‘鬼息’？只是明月師妹神出鬼沒，恐怕很難尋到？”
“兩萬兩黃金，她會出現吧？”蔣承恩面露狠色：
“若不出現，那便……休怪本世子，哼！”
……
青竹院，明月倚在榻上，思索著蔣承恩的異常。
秦淑雅極善演戲，蔣承恩卻一眼辨出背叛之意，“鬼息”隱秘紊亂，亦能萬分肯定，直指明月仙子，莫非……
明月輕叩桌案，數息，呼喚道：
“英娘。”
“屬下聽令。”
“你親自去蔣國公府，嚴密監視蔣承恩，然后派人探查京中，有無突然言行大變之人，稟報于我。”
冥冥之中的預感，明月認為，重歸之緣并非僅有她與蔣承恩兩人。
“是，屬下遵命。”
明月頷首，英娘幼承名師，武藝高深，只因家遭變故，四海流浪，后投入明月麾下效力，區區蔣國公府，如入無人之地。
入夜，明月繼續探查秦府，三更時分，明月無奈，落在一處荒涼屋檐上。
這秦府當真狡兔三窟，奸詐至極，母親的嫁妝始終不見分毫，莫非要如上一世般，等候秦府主動抬出？
明月眉眼微斂，她不喜太過被動，且謀事者，時機為重，她必須盡快得到信物。
只可惜，她這殘敗的身子，必須得回房歇息了。
明月躍下屋檐，沿著偏僻小徑，向著青竹院歸去。
只是，路過竹林小院時，內里傳來耳熟的低語聲，明月腳步一頓，湊近細聽。
“娘，這樣真的可以了嗎？”是秦淑雅。
“放心，娘點了助孕香，你也服了助孕藥，會成功的。”周映蘭低聲安撫，又輕斥道：
“雅兒，你實在太不小心了，娘只能如此……”
“娘，是世子強迫……”
“那定是你表現太過，否則也不會……你清白盡毀，便只能嫁入蔣國公府，唯有懷上子嗣，你才能活命。”
大越女子的命運，飄零若浮塵，夫死妻殉葬，唯有一種情況可暫緩，那便是女子懷有子嗣。
周映蘭便是想借此保住秦淑雅的性命，十月懷胎，她總能施計周旋，保秦淑雅一命。
“娘，我還是擔心……”
“莫擔憂，娘給你準備好了，你會懷上的，一定會的。”
“可是娘……”
“莫非你要為蔣承恩守身如玉？”周映蘭呵斥。
“不是……娘，女兒要活著……”
“那便開始吧！”
燭火熄滅，院內傳來輕微開門聲以及三道腳步聲，片刻，淫靡聲聲……
明月垂眸，悄然離去，青竹院內，寂靜無聲。
輕紗軟帳，明月倚在枕邊，難以安眠。
大越女子的處境實在艱難，卑若塵埃，一旦與人訂婚，性命皆系于一人之身。
如秦淑雅這般千金貴女，也只能如此保全性命。
這樣的大越，還是毀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