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大陸
大寧王朝，東埔城，新坪鎮
夜半時分，天際不見半分月色，慈心堂前，突兀的出現一名破布包裹的女嬰，如貓兒般低聲哭泣……
咯吱……木門開啟，年邁的婆子俯身抱起女嬰，眼中盡是習以為常：
“今夜寒涼，你還能活下來，也是有幾分福運，便叫你福兒吧！”
木門徐徐關閉，慈心堂添了一位清秀憐利的小丫頭。
“福兒，珍兒，珠兒，都去燒飯。”
“好的，嬤嬤。”
三名女童連忙應聲，拖著剛剛挖回的一筐野菜，抱著半碗糙糧進入簡陋的廚房，腳踩矮凳，燒火做飯……
兩刻鐘后，十幾名面黃肌瘦的女童蹲在地上，喝著清透見底的野菜糙米粥，一臉滿足。
福兒同樣捧著缺角的破碗，喝著屬于自己份的米粥，一臉平靜。
一刻鐘后，破碗堆疊，眾人快速收拾著，刷碗掃地，劈柴洗衣，勤快而麻利。
慈心堂的女童，皆是被拋棄的存在，她們沒有憊懶的資格，拼命表現，只為每日兩碗稀粥。
待慈心堂亮堂一新，女童們圍著廊下，寂靜疲憊。
嬤嬤坐在廊前，鬢發花白，手掌枯瘦，面色威嚴：
“慈心堂不養五歲以上的女童，福兒，珍兒，珠兒，你們做何打算？”
新坪鎮的慈心堂，是一位富商夫人憐憫女童大多生而即亡的命運，特意成立的善堂，用以收養女童，予其一份活命生機。
然時移世易，隨著五年前，夫人病逝，其家族搬離新坪鎮，慈心堂失去銀錢支持……
僅靠著曾經從慈心堂出去的女童以及鎮上富戶偶爾救濟，勉強維持著。
但到底不比昔日，故而慈心堂的管事嬤嬤立下規矩，不再養育五歲以上的女童。
福兒垂首斂眉，珍兒眼珠溜圓，珠兒捏著衣角，她們太小了，難以獨立生活，異口同聲道：
“但憑嬤嬤吩咐！”
“好，都等著吧！”
……
三日后，嬤嬤領著福兒進入一處偏門，見到一位衣著富麗的媽媽：
“叫什么名兒？”
“回媽媽，我叫福兒。”
“會做什么？”
“回媽媽，我會洗衣做飯，縫衣劈柴。”
“是個憐利的，以后你就是陳家的小丫鬟了。”媽媽拿出一張賣身契，指著末端：
“按手印。”
福兒很是順從，麻利的按上手印，對于五歲她來說，為奴為婢，總有飯吃，總要先活下去。
媽媽收起賣身契，笑著送嬤嬤離去，隨即轉身：
“你這小丫頭就先跟著常媽媽，平時機靈點，好好學習。”
“是，媽媽，我會好好學習的。”
“要自稱奴婢。”
“是，媽媽，奴婢會好好學習的。”
媽媽露出滿意的笑容，揮手，衣著清爽的常媽媽上前，領著福兒離去。
約莫走了半刻鐘，福兒被安置在一間十人大通鋪，統一的衣飾鋪蓋，狹小的生活空間，常媽媽更是嚴厲的吩咐：
“明日寅時一刻，堂前聽訓。”
“是，媽媽。”
送走常媽媽，福兒整理好自己的鋪蓋，換上小丫鬟的衣服，癱在榻上，仰望房梁，眸光幽幽。
驀然，腦海中響起清脆的笑聲：
“明月，你這五年過得可還安逸？”
“皓兮，你醒了。”明月心中甚是平靜：
“尚可。”
此世托生為一株深山青藤，納日月之精華，啟智為妖，幻而為人，入世歷練，萬般磨難皆為紅塵修行。
“真的？”
皓兮不太相信，她隨明月輪回歷練，這還是第一次，明月淪落至此等境界——
孤女，奴身。
雖孤女之身乃因明月妖靈幻形，本就無人間身份，但這奴身……
大寧戶籍嚴格，頗有一日為奴，終生為奴的架勢。
“自然。”明月心中點頭，囑咐道：
“皓兮，我此生修為淺薄，唯一傳承的幻形之術，乃為妖族入世歷練而生，無絲毫攻擊之力，你守著我的本體青藤安心修行，切勿擅入人間。”
“明月，你放心。”
“嗯，人妖共盟，人間受王朝龍脈庇護，為免被識破身份，我若不聯系你，你也莫聯系我。”
九州大陸，她的修為受到前所未有的削弱壓制，如今的她，為妖不過初啟靈智，為人則是稚嫩的五歲幼童——
唯五感通明而已。
“好，那我繼續修行了。”
皓兮貪玩，但對于生命亦是格外珍惜，在明月成長到足以保護她之前，她是絕不會離開深山的。
“去吧！”
明月輕聲安撫，須臾，識海恢復寧靜，眼眸微閉，明日定不輕松，她要盡快安睡。
至于尚未歸來的室友們，無需她操心。
翌日，寅時哨響，明月猛然睜眼，疊被更衣，梳發洗漱，趁著月色，快速向常媽媽住的單人小間跑去。
寅時兩刻，常媽媽整衣鬢發，拉開房門，便看見站在門前的明月。
“是個聽話的丫頭。”常媽媽招手，指著身側端莊的豆蔻少女道：
“從今兒起，你便跟著平兒，學習做奴婢的規矩，學習服侍主子的功夫，等你學好了，自有你的前程。”
“是，媽媽。”明月行著不太標準的禮儀，溫順恭敬。
隨即又向平兒行著同樣不太標準的禮儀，親近熱情：
“福兒見過平兒姐姐，有勞平兒姐姐教導，福兒必定謙虛向學，絕不給平兒姐姐多添麻煩。”
“福兒妹妹無需多禮。”
平兒伸手扶起明月，眉眼溫和，她前程已定，自然無需為難一個小丫鬟。
“行了，都去吧！”
常媽媽揮手，平兒領著明月俯身行禮，恭順退下。
“福兒妹妹，我們先學習禮儀，見丫鬟們的平禮，見主子們的福禮……”
“是，平兒姐姐。”
……
三個月后，明月一襲嫩青襖裙，臉頰圓潤，指節白皙，手執蒲草團扇，為常媽媽打扇驅熱。
片刻，常媽媽睜開眼，面色溫和：
“你是個聰慧丫頭，昨個平兒還夸了你。”
“是平兒姐姐謬贊，奴婢還需刻苦學習。”
“不錯，說話也有了些許書香氣。”常媽媽很滿意福兒的學習進度，大手一揮：
“從明兒起，你便開始學習新的內容。”
“是，媽媽，奴婢遵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