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侯府,正院
白氏揮退仆婢,僅留下肖云依與明月在場,重重拍打桌案,惱怒道:
“小鐘氏,到底怎么回事?你給我說清楚!”
“請母親息怒。”
明月手執團扇,溫和恭順,隨即從秋畫尋她開始,一五一十的稟明,隨即福身請罪:
“兒媳當時別無他法,只能請六妹妹跳湖掩飾,累六妹妹受罪一場,懇請母親恕罪。”
“小鐘氏,你做的很好。”
白氏視線落在忐忑不安的肖云依身上,臉色嚴肅:
“依兒,你做的得很好,遇事難斷,沒有貿然張揚,反而尋了你長嫂相助,也克服水淹之懼,毀去金簪,現在已經安全了,你告訴母親,你是否仍為完璧之身?”
“娘!”肖云依眼眶微紅,跪伏在地,聲淚俱下:
“那人……碰了女兒……但女兒發誓,女兒是清白的,是完璧之身,求娘……娘……”
“起身!”白氏猛呵:
“從現在起,你要牢牢記住,你今日去文遠侯府賞花,因慕蓮之風姿,不慎落水,遺失金簪,被救起后便隨母親回了府中,其余諸事與你毫無關系。
你是高門貴女,是承安侯府尊貴純潔的嫡小姐,哪怕是在夢中,也要永遠牢記。”
“是,女兒謹記,叩謝母親護持。”
“嗯,乖,回院中養病吧,至于秋畫,母親會替她尋個好去處的。”
“是,女兒遵命,拜謝母親。”
肖云依起身,微擦眼眶,整衣理鬢,嘴角勉強揚起一抹笑意,緩步走出正院,消失在兩人面前。
“小鐘氏,你如何看?”
“母親,六妹妹應是不慎誤入了他人之局,客院無人值守,便是明證。”
“此事我自會探查。”
隨即,白氏沉默良久,聲音近乎于無,但明月還是聽清了:
“你說,依兒說的是真的嗎?”
“請母親安心,兒媳前去時,六妹妹雖衣裳殘破,但并無……理應是真的。”
“那就好,那就好……”
白氏喃喃自語,心神猛然一松,如此,依兒依舊可以風光出嫁,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你今日做的很好,堪為宗婦,待依兒痊愈,你便來正院協助我管家理事。”
“是,母親。”
……
清波院
“夫人,太好了,侯夫人讓您協助管家,之后便能接過中饋,您便能徹底站穩跟腳了。”
春柳滿眼歡喜,她今日隨明月赴宴,到現在也是云里霧里的,但對夫人有益的事,始終讓人高興。
“嗯,今日之事,你便忘在腦后,莫要探究,莫要提及。”
白氏讓她接觸中饋,一方面是確實認可她今日的表現,另一方面,有為肖云依封口之意。
“之后正院請安,便讓云柳跟著。”
春柳確實不知情,但她隨明月赴宴,也參與了一句,為免白氏遷怒,還是莫要去正院了。
“是,夫人。”
春柳不太明白,但她最聽話。
“取筆墨紙硯,我要繪畫。”繪文遠侯府賞花圖。
做戲做全套,說出去的話便要兌現,待她明日請安后,還需出府前往禪葉寺誦經祈福,全了文遠侯府中的承諾。
良久,絢麗畫卷落下結筆,明月推開窗戶,任由夏日暖風吹干墨跡,吩咐道:
“春柳,取一只匣子裝好,我要送給六妹妹。”
“是,夫人。”
春柳恭敬應聲,捧著畫卷退下,云柳邁步入內,福身稟報道:
“夫人,白姨娘求見。”
“讓她進來吧。”
肖鴻宇庸碌多情,但這幾個妾室倒是本分乖覺,至少爭寵沒招惹她頭上,當然,這也和她本就不受寵有關。
自新婚之后,除卻屬于正室的初一、十五,肖鴻宇從不踏入清波院半步。
而這兩日,以肖鴻宇對明月厭惡,多是吃頓飯便回了書房,免了‘幻瞳’之力,明月也樂的清凈。
“妾身白氏拜見夫人,夫人萬安。”
“白姨娘,你有何事?”
除請安侍奉之外,明月歷來不折騰妾室,這個時間可不是白姨娘該來的時候。
“回夫人,妾身月事已推遲十日,恐是有孕了,懇請夫人傳府醫診脈。”白姨娘恭順請求。
“哦,這是喜事啊,起身吧,云柳,去傳府醫。”
世子夫人傳喚,府醫來得極快,蹲著診脈,片刻,蒼老面頰揚起笑意,拱手道:
“回世子夫人,這位姨娘是有喜了,剛滿一月,胎相穩健。”
“好,云柳,賞。”隨即望向白姨娘道:
“你安心養胎,胎穩之前不必再來請安侍奉,懷胎期間,你的月例暫時提為貴妾。”
貴妾是對正妻的挑釁,故而只要有規矩的人家,是不會立貴妾的,但妾室懷胎,主母特許,可以暫時享貴妾月例。
“你是個本分的人,當知子嗣之貴,切勿行差踏錯,退下吧!”
大寧律法明令,妾室不得扶正,妾室爭寵,爭的是子嗣庇護,少有瘋癲張揚、挑釁主母者。
“是,妾身叩謝夫人,妾身告退。”
……
“奴婢拜見世子,世子安。”
春柳高聲請安,明月抓起外裳穿上,不緊不慢的迎出去,肖鴻宇站在門口,滿臉不耐:
“小鐘氏,本世子要納一房貴妾,你收拾一個院子,趕緊給我迎進來。”
“妻安,則不納貴妾,請世子恕妾身無法安排,若世子執意,可請母親安排。”明月果斷拒絕。
“小鐘氏,你……你善妒!”
肖鴻宇咬牙,他不敢去找白氏,會挨訓的。
“妾身寬容大度,絕無善妒之念。”明月辯駁,舉例:
“還未恭喜世子,白姨娘有了一月身孕,妾身做主,賜白姨娘貴妾月例。”
有美妾,有孕婦,誰能說她善妒?
至于貴妾,她挑釁了正妻及正妻娘家的利益,說破天也是不行的。
“你!”肖鴻宇面色鐵青,明月神色淡漠,片刻,強壓怒氣:
“抬良妾!”
“好,不知是哪家姑娘?妾身明日便遣冰人前去納聘立書,擇吉日抬入府中。”
“翠云樓綰綰姑娘。”
“翠云樓……花樓?”明月眉眼微顰,再次反駁:
“不行,賤籍女子,按律僅可為賤妾,世子在朝為官,豈可知法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