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鐘氏!”
明月輕搖團(tuán)扇,眸光淡漠,肖鴻宇的怒吼沒有絲毫意義,承安侯府還沒輪到他當(dāng)家。
“抬賤妾!”
“好,妾身明日便吩咐人,將綰綰姑娘抬入府中。”
賤妾,無冰人,無納聘,僅一紙納妾書,抬進(jìn)府便是,隨即明月手腕微頓:
“妾身會遣府醫(yī)隨行。”
“你什么意思?!”
“妾身需確保綰綰姑娘身體康健,且未懷有子嗣,以免禍亂侯府血脈?!?/p>
“綰綰有了本世子的孩子!”
“那便不能入府了……”
“小鐘氏!你敢耍本世子?”
“非也,府外所孕子嗣血脈存疑。”明月微微搖頭:
“要么世子賜下落子湯,要么先養(yǎng)在外宅,待孩子落地,滴血驗親,確定為侯府血脈,方可抬入府中?!?/p>
“小鐘氏!你……毒婦!你竟要讓本世子的孩子淪為外室子,毒婦!毒婦!”
肖鴻宇怒罵,甩袖而去,明月望著裊裊燭火,呼喚道:
“云柳,更衣,去給母親報喜?!?/p>
本來不必著急的,但肖鴻宇敢罵她,她就去擾白氏安睡,她倒要看看,肖鴻宇能爭出個什么結(jié)果?
“是,夫人?!?/p>
……
承安侯府,正院
“奴婢見過世子夫人,夫人已經(jīng)就寢,世子夫人若是無事,請明日再來?!?/p>
“田嬤嬤,煩請稟告母親,我是來報喜的?!泵髟聺M臉誠懇。
“……請世子夫人稍等。”
田嬤嬤面色微僵,示意值守的丫鬟上茶,福身退下。
明月飲著清茶,欣賞著院中花草,片刻,白氏整衣鬢發(fā),落座主位,明月眉眼微斂,率先請罪:
“兒媳見過母親,請母親恕罪,天色已晚,兒媳本不該打擾母親安寢,只是今日諸多波折,兒媳憂心母親心緒輾轉(zhuǎn),剛好得知了兩樁喜事,特來稟告母親,愿母親心緒歡喜,酣然入夢?!?/p>
“小鐘氏,你有心了,是何喜事?”
白氏捏著團(tuán)扇,面色板正,小鐘氏歷來知情識趣,今晚卻如此冒昧,她懷疑,小鐘氏是故意來找事的。
“世子房中的白姨娘有了一月身孕,兒媳已允了其貴妾月例。”
“好,是一樁喜事。”
白氏頷首,細(xì)細(xì)打量著明月的神情,確定無半分嫉妒之意,連聲夸贊:
“小鐘氏,你實乃賢婦,另一樁喜事呢?”
“另一樁也是子嗣,只是……”明月垂首,欲言又止。
“你直說?!卑资夏缶o團(tuán)扇,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預(yù)感。
“是……翠云樓的綰綰姑娘,有了世子的子嗣,世子欲抬為貴妾,兒媳……請母親恕罪,世子子嗣繁茂,澤兒綺兒新添手足,兒媳甚是歡喜,絕無嫉妒之意,只是貴妾之事,干系重大,兒媳豈敢擅專?
兒媳與世子陳情,道需請示母親,只是世子……應(yīng)是極喜綰綰姑娘,拂袖而去,兒媳心中憂懼,唯恐……故入夜前來,一是向母親報喜,寬慰母親心緒,二則是請母親示下,若母親同意,兒媳明日便遣冰人……”
明月站在堂前,低眉斂目,她能感覺到白氏壓抑到極致的怒火。
但她不后悔,大寧女子難為,她可以恭敬孝順,但自來人善被人欺,她可不能成為白氏心中毫無棱角之人。
反正,只要鐘氏一日穩(wěn)妥屹立,她一日便是承安侯世子夫人,至于冷落遷怒,那便較量一二。
“貴妾之事,絕無可能,此事母親自會與世子再議。”白氏捏著鼻子,強壓怒火,安撫道:
“小鐘氏,禪葉寺路途遙遠(yuǎn),往返之間難免行色匆匆,你明日前去祈福,可輕車緩行,在寺中借居一晚,且,今歲府中事務(wù)繁忙,母親恐難有閑暇之日,你便順便替母親看一看京城夏景,日暮之前,歸府便是。”
“是,兒媳拜謝母親?!泵髟乱姾镁褪?,溫和柔順:
“兒媳略通丹青,定繪下京城夏景,枝頭繁花,獻(xiàn)于母親展顏一笑?!?/p>
“好,你退下吧!”
“是,兒媳告退?!?/p>
明月福身,退后三步,轉(zhuǎn)身離開正院,數(shù)息,耳邊傳來瓷器落地的巨響,以及白氏的怒吼:
“孽障!”
……
天色微明,暖風(fēng)拂面
京都街市,人煙浩瀚,車輪滾滾,垂掛著承安侯府標(biāo)志的緩緩駛過,并未引起他人半分側(cè)目。
明月略微掀開窗簾,乍一看,人流如常,但以明月的感知,有兩道身影始終跟隨著——
一道應(yīng)是文遠(yuǎn)侯府的人,探查明月是否言行合一,履行昨日承諾。
另一道,或許與肖云依誤闖之局有關(guān),對方監(jiān)視昨日所有懷疑之人?
明月輕搖團(tuán)扇,收回視線,昨日之事,她已盡了身份之責(zé),之后,便看白氏的手段了。
隨即,沉浸在沿途無盡美景之中。
良久,車馬止步,春柳云柳扶著明月下車。
禪葉寺位于城郊百里,山峰之巔,祈福者,沿萬步石階蜿蜒而上,入殿誦經(jīng)。
“留下一人看護(hù)馬車?!?/p>
明月吩咐,隨即邁上石階,向著禪葉寺攀登而去,丫鬟護(hù)衛(wèi)緊隨其后,時刻警惕著。
至日高三丈,明月一身清爽的站在禪葉寺門前,有小沙彌執(zhí)禮相迎:
“小僧圓照見過女施主,施主安?!?/p>
“圓照小師傅安。”明月回禮道:
“信女欲在貴寺借住一晚,還請小師傅安排一二?!?/p>
“是,女施主請。”
明月頷首,云柳領(lǐng)著丫鬟護(hù)衛(wèi)跟隨圓照離去,明月緩步邁入大殿,敬香禮拜,她雖不求愿,但入寺當(dāng)拜,是為禮也!
待云柳歸來,明月隨之前往客院,用上了禪葉寺的齋飯。
不得不說,齋飯甚是美味,禪葉寺香火旺盛,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飯后,明月倚在榻上小憩片刻,便再度前往大殿誦經(jīng)——
經(jīng)文玄妙,靜心寧神,正適合她這個妖女修身養(yǎng)性。
兩個時辰后,明月離開大殿,遙望蓮池萬千風(fēng)采,抬手吩咐:
“春柳云柳,你們先回客院吧。”
“夫人……是,奴婢遵命。”
春柳云柳停下腳步,明月沿著蓮池漫步,蓮香清雅,蓮花綻放,純凈無暇,令人流連忘返。
不知不覺間,便行至后山湖邊,古樹石桌,白衣青年,絕塵脫俗,執(zhí)盞相邀:
“故人自遠(yuǎn)方而來,可否共飲清茶一盞?”
“固所愿也?!?/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