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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崔氏女

自有來處

大平元年暮春,天氣回暖,柳綠花紅。三月初六,宜出門、動土、嫁娶。

成安侯府門前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來往賓客絡繹不絕,喜氣又熱鬧。有丫鬟小廝從府里出來,幾個往左幾個往右,個個兒胳膊上挎著裝滿了喜糖喜錢的籃子,一路走一路拋,引得眾人興致高昂,爭搶不斷。

“這么大陣仗,成安侯府迎的是哪家千金?”

人群中剝著喜糖吃的小婦人面露艷羨,伸著脖子去看街口,想看看誰那么受禮遇,這樣隆重的被迎進成安侯府的門。

街口越發(fā)熱鬧起來。打頭陣的是汴京最有名的鼓樂吹奏班子,接著是兩排齊頭并進,毛發(fā)油亮的高頭大馬,迎親隊之后才是八人抬著的花轎。花轎兩旁隨行的喜婆胳膊上也都挎著籃子,這次籃子里裝著的不是喜糖喜錢了,而是出自董氏鋪子的絹花。不知籃子里的絹花有多少,幾個喜婆笑容滿面地拋撒絹花,引得又一波人潮簇擁花轎走進長街,讓本就擁堵的長街顯得更狹窄幾分。

“新郎官在哪兒?!”

“哎呦!那兒呢!新郎官兒好樣貌!”

眾人津津樂道的新郎官兒走在整個迎親隊伍的最前頭,他身姿挺拔,眉目疏朗,明明精致華貴的喜服穿在身上,卻沒掩蓋他自身半分風華,反倒是他亮眼的樣貌讓本就精美的錦袍更添了幾分華麗。這就是成安侯府的大少爺,當今圣上視為手足的知己摯友,年紀輕輕奮勇殺敵,率軍隊將嶺北敵軍逼退數(shù)千里不敢再犯,憑實力積累軍功繼承父輩爵位的小成安侯——傅善淵。

有這樣身份尊貴、樣貌出眾的兒郎做夫婿,花轎里的新娘子當真是天大的福氣。

“不知新娘子是哪家貴女?”人群中有人發(fā)問,“定然同樣身份尊貴,樣貌出眾吧?”

“樣貌出眾那是必然,”有人回道:“就是身份尊貴嘛……”

聽“知情者”語氣遲疑像另有隱情,眾人不由得湊近了一些,半是好奇半是興奮的催促:“快說快說,新娘子是什么來頭?!”

“知情者”見大家伙兒的興致都被他給吊了起來,便也跟著心潮澎湃,熱心道:“新娘子可不是咱汴京人!”

“啊?”

“竟然都不是汴京人么!”

“別急別急,你們可知道忻州崔氏?”

“忻州崔氏?”有人猶豫著開口:“是那個因制藥出了岔子,御供良藥成毒藥,被合族流放的忻州崔氏?”

“正是!”

有此一言,如同水進油鍋,人群轟的一聲炸開了!眾人大驚失色七嘴八舌,如浪潮般洶涌的人言差點將“知情者”給淹沒。

“等等等等!”“知情者”慌忙安撫眾人失控的情緒,試圖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他身上:“忻州崔氏雖重罪,但圣上開明,知曉崔家幼女一直在嵐山學習不曾下山,赦免了崔家幼女……且崔家幼女的確傾國傾城之姿,她貌美的名聲不是早就傳進汴京了么!”

可惜,“知情者”的一通辯白并沒有將人群安撫住,原本圍繞在他身邊的人也很快散去,留下他孤零零的遠遠目送那頂華貴無比的花轎越過喧鬧,順順當當進了侯府大門。

“實際這倆金童玉女般配得很呢!”孤零零的身影小聲嘀咕,很快被四面八方的“不相配”給蓋了過去,只剩下微微不忿的話音被風吹散,“聽說小成安侯少年時還在忻州待過呢……”

.

外頭人聲鼎沸,進了侯府,不過多走了一個跨院,氣氛就變了。

風雨廊仍張燈結(jié)彩,到處掛著大紅綢緞,門窗上貼著“囍”字,來往仆從身著亮色衣裳,整潔又喜慶。賓客們也都三五成群,即使有屏風遮擋,也不妨礙低聲談論的熱烈。

有異樣的是坐在堂廳主位上的主家。

眾所周知,成安侯府人丁稀少,除去老侯夫人和兩位早就榮養(yǎng)在別院不輕易出門的妾室,侯府正兒八經(jīng)的主子只剩已經(jīng)襲爵的傅善淵和妹妹傅橙。老侯爺早早病逝,是老侯夫人并奶娘將傅善淵和傅橙拉扯長大。按老侯夫人的意思,將來進侯府門的新媳婦一定得仔細挑選,小侯夫人嘛,身份尊貴,又肩負著整個侯府門楣興旺的重任,便是再等幾年也無妨,反正汴京世家小姐們有才有貌的多得是,人選一定得慎之又慎。

只不過,打算的挺好,一道口諭卻橫空出世,把她所有未能實施的計劃全盤掀翻。

因此,看著向自己走來拜堂的一對璧人,老侯夫人硬擠也沒能擠出一個完整的笑。拜堂是輕松愉快的,但看老侯夫人在上頭坐著板著臉不見一絲笑模樣,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敢多言。

新人入新房,新娘子蓋著紅蓋頭,安靜乖巧的坐在鋪滿桂圓蓮子的喜床上。檀木桌上龍鳳呈祥的紅燭燃燒著,微弱的燭火不時被走動的人帶起的風給吹的一晃又一晃,卻堅強的沒有熄滅。

喜婆神情和藹的站在喜床一旁,她身后跟著幾個有身份有頭臉的婦人,身邊是玉樹臨風的年輕侯爺傅善淵。

“來,”喜婆笑盈盈的朝后伸手,“給咱們新郎官兒拿喜秤!”

一桿細長的喜秤和一柄通體碧綠的玉如意被拿了過來。傅善淵先是把玉如意放到新娘子懷里讓她抱著,自己拿著喜秤立在一旁,準備挑紅蓋頭。

“吉時——”

門外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句“侯爺”恰好和喜婆的“吉時到”重疊。

“侯爺!嶺北暴亂,圣上口諭,命侯爺立即上馬趕赴嶺北平亂!”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驚的屋里一群人都不知該作何反應。有小丫鬟急匆匆地跑進來,正巧撞見這般讓人手足無措的一幕,不由得愣在原地。

“這——”

“新娘子的蓋頭還沒掀呢…”

繁重的禮服下,坐在喜床上的新娘子細瘦的手指在寬大的袖口里無措的糾纏。她并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該怎么辦,畢竟她也是頭一回成親。

不等新娘子做出反應,傅善淵深深看了一眼端坐在喜床上嬌嬌小小的新婚夫人,沉沉一眼后,傅善淵干脆利落的將喜秤一放,轉(zhuǎn)身率先奔出了屋子。

……

.

“小姐,該起了。”

窗外的天剛蒙蒙亮,太陽都還沒升起來,小丫鬟就推門進來,朝蓋著大紅喜被睡得正香的少女小聲催促。

即使相處了十多年,小丫鬟仍然會因面前的這張臉而陡然失神一瞬。

窩在喜被里正揉眼的少女不過十六七,她皮膚白皙,眉目如畫,就算此時剛睡醒,仍素膚如凝脂。少女坐起身來,朝小丫鬟看了一眼,只這么一眼,倒是看的小丫鬟情不自禁又將聲音放軟了幾分。小丫鬟知道,少女看來的這一眼并沒什么含意,只是偏偏天生一雙桃花眼,每每抬眼垂眸間眼波流轉(zhuǎn),顧盼生輝,似有深意。

“小姐,洗漱吧?”

“嗯,白芷,什么時辰了?”

“剛過丑時。”小丫鬟白芷扶著少女進里間洗漱,出來后又讓她坐下梳妝。“奴婢叫白芍來給小姐裝扮?”

“我是誰?”

“嗯?”白芷有些奇怪,想了想突然醒悟:“是夫人,奴婢知錯了。”

少女嘆口氣,點點頭:“行了,我也沒有怪你,別說你不習慣改口,我聽著其實也不自在,只不過既然嫁了人,便按嫁了人的規(guī)矩來吧。”

“是。”

白芷轉(zhuǎn)身去叫白芍,少女看著銅鏡里的自己,不由得生出幾分恍惚。

這便嫁人了,方才說白芷該按規(guī)矩來,實際自己心里又何嘗不是同她一樣一時半會兒難以接受身份的轉(zhuǎn)變?銅鏡里漂亮的桃花眼無奈的彎了彎,眼底閃過一抹被命運推動的無可奈何。

“夫人,今日時辰還早,咱們梳個精致些的發(fā)髻吧?”

白芍性格活潑,許是進門前被白芷叮囑過了,稱呼上沒犯錯。

“時辰不早了,梳個簡單的吧,好拆,跟老夫人請個安回來還能睡個回籠覺。”

不早了嗎?白芍和白芷對視一眼,都有些犯嘀咕。不過剛過丑時,若放在尋常,家里外院的灑掃丫鬟都還沒上工呢!來了這兒……那老夫人能醒這么早么?!

似是知道兩個丫鬟心里想什么,少女抿嘴笑了笑,頗有些感嘆道:“凡為人子之禮,冬溫而夏凊,昏定而晨省。我在咱們家做姑娘,沒有長輩需要我請安,可以隨心所欲的睡到日上三竿,如今嫁了人便不一樣了,不論老夫人醒沒醒,我得先到她院子里候著,這才是孝道。”

“……”

“好了,這里是汴京,是成安侯府,我也不僅僅是崔松音,更是侯府夫人,轉(zhuǎn)變不該只體現(xiàn)在稱呼上,更在言行舉止中。”崔松音扶了扶發(fā)髻上白芍給她戴上的點翠,提醒道:“你們也要盡快適應這些變化,好能盡快幫襯著我些。”

“是!”

白芍和白芷一臉受教,不約而同加快了動作,不過半柱香,一主二仆便走在了去給老侯夫人請安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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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一連幾個月都是如此,崔松音一日不落的到福壽堂請安,伺候老侯夫人用早膳,亥時準時去為老侯夫人鋪床,伺候她老人家安寢。禮數(shù)周到,態(tài)度恭敬,不論誰看了都挑不出半分錯處。

崔松音自認自己能做的都做好了,她滿心期盼著在這個家里得到庇護和溫暖,希望自己的一腔真心換來老侯夫人的認可。可惜她不知道,驕傲如老侯夫人,自喪夫,這一輩子最要緊的便只剩兒女的人生大事,她暗想了許久,滿心歡喜的準備在汴京一場場宴席上為兒子挑選自己滿意的新媳婦,卻不料一句圣諭下來,她暢想的一切全都成了泡影。更何況霸占了她兒媳之位的人還是罪人之后!圣上真龍?zhí)熳硬荒苡浐蓿械牟粷M和厭惡老侯夫人便都一股腦傾向了崔松音。

先入為主的印象怎可能被輕易改變?在老侯夫人眼中,崔松音早就成了萬惡之源。

.

“夫人,這天兒眼見著熱起來了,咱們將夏裝拿出來吧!”

“好。”

崔松音好脾氣的點頭,躺在貴妃榻上捧著一卷書看得入迷。

見崔松音沒注意她們這邊兒,新來沒多久的春麗很有些熱心,她戳了戳身旁的白芷,悄聲問:“侯爺一去好幾個月,夫人不準備做些什么叫人給侯爺捎過去么?軍中苦寒,侯爺一個人時或許沒什么,如今有了夫人…甭管做的好不好,那都是一份心意呀!”

咦?這個問題她們倒都不曾想過!白芷醍醐灌頂,朝春麗送了個大拇指:“還是你想得周到!”

當天夜里,白芷見崔松音久久沒能睡著,便不由得將白天和春麗的閑聊說了出來。

“夫人,奴婢覺得春麗說得對,咱們之前從未想過這茬,但做人家夫人的,是不是得寄些信或是縫補點什么聊表心意?”

崔松音被問的一愣,也忍不住思索起來。她這是人生頭一遭嫁人,有些事情沒人提確實是想不到。

“那……我要做什么呢?”崔松音苦惱:“我的女紅很差呀!”

也是,夫人從小就不愛女紅……白芷腦子轉(zhuǎn)得飛快,突然,她一個激靈翻過身,興奮道:“夫人!可以縫襪子!嶺北寒冷,御寒之物少不得,腳暖和了整個身子才能暖和起來,縫襪子吧!又簡單又快!”

好主意!明天一早請安的時候問一問老夫人侯爺?shù)哪_多大,縫幾雙襪子寄過去吧!

心里有了決斷,崔松音一夜好夢,第二天沒用白芷喊,自己就醒了。

“夫人今日氣色不錯!”白芍邊幫崔松音梳頭邊夸道,接著她往窗外一瞥,又嘆了口氣:“就是天陰著,且這幾日熱得不正常,今日怕是要下場大雨。”

崔松音順著白芍的視線往窗外一瞧,果真瞧見一片陰沉。

這么昏暗糟糕的天,讓人光是瞧著心里都不大舒服。

“白芍你留著,今日白芷跟我去請安,讓她帶把傘。”

“好。”

……

如往常一樣,伺候完老夫人用了早膳,崔松音輕覷了眼老夫人向來沒什么表情的臉,小心翼翼的試探著開口:“老夫人,聽聞嶺北苦寒,媳婦想給侯爺縫幾雙厚棉襪寄過去,但不知道侯爺?shù)哪_多大,能不能——”

“哼!”老侯夫人冷哼一聲打斷崔松音的話,撇了她一眼,眉眼間露出些厭煩:“善淵去了小半年,你今日才想起來做厚棉襪,可見平時心思不知去了哪里!”

崔松音沒想到自己隨口一提竟招來老夫人這么大的怒氣,不由得心里一驚,連忙跪下,低頭掩去桃花眼里的錯愕,不敢辯駁。

老侯夫人越看崔松音越煩,心中怒火更盛:“你嫁進我侯府為的什么你心里有數(shù)!若不是圣上金口玉言,我斷不會允許你這樣的女子進我侯府大門!小門小戶出來的狐媚玩意兒,滿身小家子氣!滾出去跪!別礙我的眼!”

崔松音被這赤裸裸的惡意給驚呆了!她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徐嬤嬤拉拽她她才回神,她慌亂抬頭,對上的卻是老夫人盛滿嫌棄和鄙夷的眼。

什么意思呢?原來自己一直是被厭惡的?崔松音被攙扶到福壽堂外,腿一疼,跪在了堅硬的石板路上。

“夫人?!”白芷大驚失色,她扔了傘跑過來,心疼地跪在一旁:“這是怎么了?怎的就要罰跪了?!”

“慎言!”徐嬤嬤板著臉,一字一句口齒清晰:“分明是夫人惹怒老夫人,自愿罰跪以示心誠,怎么到你口中成了老夫人罰夫人了?!”

“你!”

“是,”崔松音拉住白芷,“嬤嬤說得對,是我自愿罰跪,只求老夫人不要因為我氣壞了身子。”

“夫人!”

“轟隆隆”!巨大的雷聲與刺目的閃電相攜而來,像是要把這陰沉的天空劈開個大口子。瓢潑大雨毫無征兆地砸下來,接連濺起石板路上的塵土。

“……小姐……”

白芷眼看著崔松音單薄的春裝瞬間被澆的濕透,心疼極了。她盡力撐著傘,想為崔松音抵擋全部風雨,卻失敗了一次又一次。白芷又氣又恨,心里憋屈,忍不住難過的放聲大哭,淚和雨水混在一起,分不清哪個更悲傷。

是燈橘呀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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