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爺,梔子后來看到的阿爺,目光里都是黃昏的暗色,先前精力煥發(fā)的阿爺不見了。
以前的阿爺,因年邁了牙齒不好走到哪都會帶著一把牙刷,飯后都會刷了嵌在牙間的食物,清爽的一個老人。
再以前,回到生他的老屋,住上幾日,都還保持著香皂洗臉的習慣。清晨打一臉盆清水來到天井邊,先來一潑清水把臉濕潤了,再就是手心香皂相互抹下,搓開了兩手,摸一把臉,再就是掬著手心的水,把臉湊到臉盆水間,稀里嘩啦的幾潑,再拿毛巾抹干臉,英俊中透著肥皂香氣。
洗完,就把臉盆里的水順倒在天井渠里,天井渠是房子下面的一條水溝,雨季水塘里滿了水會漫進家里天井里。天井的好處就是讓老屋有了靈氣,每逢下雨天,屋梁上的上檐水絲線般滴落下來,水很優(yōu)雅的樣子,垂簾而下,梔子最喜歡看到這個雨天滴雨水,延延綿綿,似乎在訴說著老屋的故事。
老屋的瓦片是黑色的,老屋的墻是白色的,老屋的梁看上去就是有年紀的一種灰黑。
每次阿爺從縣城回來,住在老屋里,他有時候會爬上二層樓間,去摸摸房子里的窗臺,去摸摸房子里的梁子,還有摸摸老屋里的一些老物件,比如掛著柱子上的蓑衣,騎在柱子上的簸箕,懸著柱子上的鉤扁擔。處處透著一股過去的味道,也有可能是阿爺?shù)陌职⒛锏囊恍┪兜腊伞?/p>
阿爺有時候也會帶著梔子他們幾個去走走田地,紫云英的田,茂茂的甘蔗地,密密的玉米地,水稻秧田。一切都是希望,一切都是回憶。
有一次,似乎阿爺和原先的媳婦差點碰上面,兩人都會相互特意回避,鄉(xiāng)下的阿奶當年改嫁還是在同個村莊里。老遠,阿爺抬眼似乎在房子附近看到個熟悉而陌生影子,就低頭不語,加快腳步,風一般行過。而鄉(xiāng)下的阿奶也會轉(zhuǎn)身進屋,那個房子還是茅草蓋的,因為鄉(xiāng)下阿奶后面嫁的人家是又生了四個孩子,三男一女,嫁的男人當過生產(chǎn)隊長,但一地的泥土里要多賺幾個錢還是不容易的,還需要把這幾個孩子養(yǎng)大,也是廢錢的,鄉(xiāng)下阿奶后面成的家里,兩個人最末了先把孩子成家建房娶媳,自己先住個矮房,茅草蓋的房子是附著矮房添加的泥土房,當做廚房的。
梔子原先也不知道,這個鄉(xiāng)下的奶奶就是阿爸的母親,她一直見到就喊奶奶,再長大點才知道這些,似乎隱秘的這些家事。鄉(xiāng)下阿奶的阿爺,梔子見到也是會親熱的喊叫,大人間的事孩子不懂事也不明了,總覺得梔子有時候就會去鄉(xiāng)下阿奶家蹭飯,鄉(xiāng)下的阿奶改嫁的這個阿爺,每逢下雨天后,會穿一身雨衣雨褲,一手拿抓魚的四角圍桿,一手拿趕魚的三角桿,從塘邊趕魚,一圍圈下來,總有些鯽魚會被趕進魚兜里,每次梔子能吃到很鮮美的魚,里面夾燒些松菜,讓人非常難忘,十足的美味。
阿爺肯定是親生的更好,血緣的奇妙,有些都沒法解釋。但鄉(xiāng)下阿奶繼嫁的這位阿爺,在梔子看來也沒什么不好。大人之間的事小孩不懂。
親阿爺和后阿爺路上也會遇見,兩個男人直之間也會打招呼。后阿爺會招呼說“回來了呀”親阿爺也會應到“是啊,看看孩子們,長大了不少”。
收甘蔗的季節(jié),后阿爺也會手持一簇捆甘蔗給到梔子家,和梔子阿媽說“甘蔗收了,給娃們嘗嘗”。
梔子阿媽作為回禮,也會在家里包餃子的時候讓梔子端兩碗過去“梔子,給貴阿爺阿奶端餃子去”
梔子的家里非家里的情感穿梭中亦感受到甜蜜。
人一輩子在來來往往中。
親阿爺呢,有時候在縣城想家了便會獨自回來,那時候昕昕還未很發(fā)達,但事業(yè)已經(jīng)有些起色。阿爺會回來在老屋里和鄉(xiāng)下的蘭媳說:“這個小鬼,小時候吵讓人費心,但幾個字寫的工工整整,現(xiàn)在還七搞八搞有點花頭被他搞出來了,一個越月能賺好點錢,前些日子搞了一部車來好像是藍鳥”。蘭媳應聲說:“昕昕本來就是聰明的”。
那個時候阿爺眼光里閃爍著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