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知霜得回去當差了,和娘親說:“姐姐是不是要當娘了?”
“就知道瞞不過你,不過還不確定是不是呢,幸好昨天是你姐夫趕著騾車來接的,累不著她,不知今天找大夫看了沒?”
“可惜我現(xiàn)在要過謝府了,等不到她送的信。要不,姐姐有消息來,娘親給我送個荷包,如果是就送瓜果圖案的,不是就送百花圖案的!”
“你個小機靈,如果確定真的有了,沒滿三個月,也不能對外說的。”
“我就是想早點知道,不會對任何人說的,放心吧!”
過了兩天,知霜收到娘托人帶來的小包袱,一打開就看見了瓜果圖案的荷包,頓時高興地笑了。紫環(huán)撇了撇嘴,“嗤,這里什么沒有,還巴巴的送個荷包進來!”知霜不理她,從荷包里拿出幾份繡樣,是秀麗飄逸的忍冬花紋,藤蔓卷曲有張有弛,色彩絢爛。紫環(huán)一見,沒再吭聲的走了。小秀羨慕地說:“你娘親的手藝真好,這么美的花紋,好漂亮呀!”
知霜見著繡樣,也興奮地驚嘆,自己的水平怎么都達不到這么精美呀!心里惦記著,什么時候能去看看柳葉。
臨芷院里,趙氏的身子日漸沉重,眾人越發(fā)小心,紅杏說主院伺候的人手不能少,紅霞問過知霜,見她喜歡煮菜,就讓紫環(huán)仍回主院。知霜覺著,紫環(huán)其實對廚房的事,已經(jīng)有點做不下去了,正好借機不來廚房。不過她很聰明,說感謝韓嬤嬤,送給她一個自己做的荷包,韓嬤嬤無可無不可的收了,沒說什么。
知霜見了有些慚愧,趕緊縫了一條大汗巾,不好意思地送給韓嬤嬤。韓嬤嬤板著臉收下來,讓知霜去做碗蒸菜,品嘗后,細細告訴她,蒸菜的火候怎么把握,最后說了一句,“好好學,將來做出來的東西,可別讓人說嘴,其他雜七雜八的事,不要多想”,知霜紅著臉,點點頭。
進入臘月,家家都開始忙年。柳葉來給趙氏請安,進屋先磕頭,送上自己做的針線小衣,趙氏看了很高興,夸贊說:“你的手藝越發(fā)長進了!”
“托太太的福,家里日子還行,我閑著沒事,就做做針線。我想著要過年了,怎么的都要來給太太請個安。”柳葉眉飛色舞地說著外面忙年的情形,趙氏看她過的好,心里也高興,得知她有身子了,嗔道:“還沒出三個月吧,正是要小心的時候,還來磕什么頭呀!”賞下兩匹作襖作裙的繭綢,叫人送柳葉回去,“回去好好養(yǎng)著,不要到處跑了,這個毛躁的性子真得改改!”
為了準備年貨,韓嬤嬤常去集市,知霜帶著太太的吩咐,去看柳葉。
柳葉的鋪子里添了個七、八歲的小丫頭,是許二郎堂叔的孫女,叫“喜鵲”,是許二郎擔心她勞累,從遠親里找的,給她搭把手。知霜點點頭說:“嗯,姐夫還不錯,知道愛惜你。”
柳葉噗嗤一聲笑了:“瞧你這說話的架勢,真是大人啦!”
“怎么啦,我是你娘家人,你這時候他都不體貼,看我告訴大姨和姥姥姥爺去!”
“行了,越說你還越來勁,你個小姑娘,怎什么話都說呢!愛惜啦、體貼啦,這么說可不好,不莊重!”
知霜臉一紅,壞了,忘了這是古代,說漏嘴了!“哎呀,我就是在姐姐面前說說,再者,別人憑她是誰,和我沒關系的,我可不關心,也說不著這樣的話呢!”
柳葉翻著邊上的柜子,拿出一個包裹,笑道:“真是我的好妹子,知道啦!對了,昨天虎子瞅空子來看過我,給你帶了本書,回頭你記著。”知霜打開看,是本游記,高興的包好放在一旁,問起虎子的近況。
虎子是柳葉的同胞弟弟,比知霜大一歲,在趙府二少爺趙沐春身邊當書童,二少爺此前一直在家學讀書,孫大虎跟著伺候,很少回家。今年二少爺考進嵩松書院,不讓帶書童,孫大虎的時間上寬裕些,偶爾來看看姐姐。他對知霜也很照顧,知道她喜歡游記、傳奇類的書,看見了就抄一本給她。
柳葉問道:“虎子說,你要的做菜方面書,市面上比較少,找到了再帶給你。怎么,你真的準備做一輩子廚娘了?總在廚房搗鼓,想升為一等,那可不太容易。”而且,廚房里煙熏火燎的,一不小心還弄傷手,一年半載的,白嫩的手就粗糙了,將來會被嫌棄的!
知霜笑說:“可是我看太太也很喜歡美食呀,我做的好,還得過賞呢!”
柳葉用手指輕戳下知霜,說:“如果在太太跟前伺候,憑你的機靈,得的賞會更多!成天在廚房,主子不知道你什么脾氣性格,也見不著你人,菜做得再好,總比不上能時時在主子跟前露臉的,遇見好事,主子肯定不會先想到你。”
柳葉問知霜:“你沒經(jīng)過管事嬤嬤的教導,一當差就到太太身邊伺候,是不是有點擔心出錯?其實太太性子很和善的,那幾個大丫鬟都是好相處的人,你跟著學學,一定很快就上手的。”
知霜聽柳葉吧啦吧啦的說,搖頭道:“我知道,幾位姐姐都很熱心的,我和紅霞姐姐學對賬,她還教我寫字,我這只手,拿筆的時候也不少呢!當然我也喜歡做菜。”
心里卻明白,自己不喜歡的,是伺候人的奴仆身份,這是和“家里人”的最大不同。畢竟成長環(huán)境不同,再怎么享受親情,知霜也沒法坦然地融入,她怕自己近距離伺候,讓人察覺出她對這世俗規(guī)矩的不屑。試想一個家生子,卻在任何主子面前都沒有奴性,不是給家人惹禍嗎?
知霜關心地問柳葉,最近隔壁當鋪的人來過沒,柳葉不以為然的一揮手,“和你說了我不會吃虧的,他那上不得臺面的手段,不值一提。”
似乎想起了啥,柳葉壓低嗓門說:“錢夫人,你還記得吧?聽說,她夫君將她接走了。”
知霜好奇地問:“不是說她夫君上任去了嗎?”
“她夫君得到消息,趕回來將她接走了。”柳葉感慨地說:“錢夫人是個好人啊,這好人遇上的也是良人呀!前兩天,聞捕頭他們到錢夫人的租房,去查看線索,姜小哥見到我時說的,還說錢夫人托他轉告謝意。你們真是做了件大好事呀,希望聞捕頭他們能抓住拐子就好了。”
正說著,聞捕頭帶著幾個人經(jīng)過,知霜一眼見到姜攸,他和聞捕頭說著話,抬頭間也見著知霜,對聞捕頭說了句話,向知霜走來。
“許嫂子好,正好知霜姑娘也在,聞捕頭去那間租屋查看,他還想問問姑娘,當天遇見錢夫人時的細節(jié),不知能否隨我去見見聞捕頭?”
知霜看看柳葉,柳葉猶豫了一下,叫過喜鵲,對知霜說:“那個租屋就在前面不遠,讓喜鵲陪你去下,快去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