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霜感激地對姜攸點點頭，走過去，扶起錢夫人，她邊咳邊喘著說：“妹子，你們能不能幫我去官府報一聲，我夫君是來選官的，他知道我的下落，必要來接我的。”

“報官可以，只是你現在這樣子，確定你夫君會來接你嗎？”姜攸涼涼地說。

知霜看了姜攸一眼，問錢夫人：“你在此地，還有什么親友嗎？”

錢夫人將兩人的表情看在眼里，聲音微弱地說：“我夫君會來接我的，他不會不管我的”，錢夫人捂著胸口咳了幾聲，微笑著喃喃地說：“結發恩義深，相知勿相疑。。。”

知霜心里不忍，對姜攸說：“你腳程快，去報官吧，我在這里陪她。”姜攸沒說話，走到旁邊，手在嘴里唿哨一聲，后面跑來個穿灰衣的十來歲小子，姜攸對他吩咐了幾句，灰衣小子點點頭，一溜煙地跑了。

姜攸回來說：“我讓他去找聞捕頭，他對街面上的情況熟悉，讓他去通知你夫君，動靜也小一些”，又對知霜說：“看這位夫人的情形，估計不是小事，我還是在這里陪著吧，萬一遇上歹人，你能管什么用？可別到時，人家將你也順便薅去，更麻煩了！”

緩了緩口氣，姜攸說：“那個孩子是我的小跟班，叫武小松，以后遇事可以找他，他和長壽也熟。”

初冬的街道，北風吹得樹葉打旋，知霜幾個人在岔路小巷口避風等著，都沒說話，只有錢夫人偶爾的咳嗽聲。

近兩刻鐘后，武小松和幾個衙役跑過來，領頭的人身姿挺拔，一臉嚴肅。姜攸和他招呼一聲“聞大哥”，他對姜攸點點頭，“我聽小松說了，這事巧了，他夫君報官就是我接的”

錢夫人聽了眼神一亮，問道：“我夫君人在哪里？”

聞捕頭說：“錢先生調官，選了山東清州縣知縣，前幾天已經啟程。夫人先和我們到衙役房去，將情況詳細說下，我們記錄下，也許能盡快抓住歹人。”

錢夫人沒見著她夫君，聽說他已啟程去山東，一下子就卸了力氣，身體往下滑，扶著她的知霜差點被帶著倒下，姜攸一把拉住知霜。

聞捕頭對他的人示意了一下，他們接過錢夫人，聞捕頭說：“你夫君走之前，經常到衙門來問你的下落，后來選官出結果了，他又等了幾日，最后說必須按時到任，不能耽擱，才匆匆啟程的。你和我們到衙房去錄個筆錄，再找人幫你送信，你先在衙門的女牢頭房里對付兩天，看看再說。”

知霜也勸道：“錢夫人，我覺著這位官爺說的有道理，跟著到衙門去，還是安全些，要不然，這大冬天的怎么辦呢？”

錢夫人對著知霜、姜攸，盡量俯身施了一禮，說：“謝謝你們的援手相助，大恩大德，容后再報！”

說完，拉著兩個衙役的衣袖，木然地隨著他們走了。

聞捕頭對姜攸一拱手，說：“謝了兄弟，回頭請你喝酒哈！”

姜攸也對聞捕頭一拱手，笑說：“客氣了，回頭一起喝酒！”

知霜看著一群人走遠，自語道：“也不知她是怎么被拐的，還能逃出來，也蠻厲害了！她夫君什么時候來接她？”

姜攸說：“這可難講，這社會對女子苛責的狠呢！”，又安慰地說：“我觀察了她走路，步子比較穩，不是完全弱不禁風，像是有點功夫底子，要不也逃不出來的。你這是做了件大好事，她這番逃脫遇見你，算她幸運，你可幫了她大忙啦！”

忽聽一聲“知霜”，柳葉扶著姥姥走來，柳葉說：“遠看就像你，果然是你，怎么這么久還沒回家？”見著姜攸，問道：“這位小哥是誰？”

知霜說：“是姑奶奶府里的姜先生，偶爾遇上的，剛才可巧遇見錢夫人。。。”姜攸和她們見了個禮，迅速告辭走了。

柳葉拎著菜，知霜扶著姥姥，往后街走去。知霜說著錢夫人的事，她讓姜先生幫著叫來衙役，錢夫人隨著去了衙門等等。柳葉聽了唏噓不已，道：“錢夫人一個弱女子，也不知是怎么逃出來的，可憐啊！”

她們姥姥的關注點不一樣，對知霜說：“你剛才，說是那個姜小哥幫你叫的衙役？挺精神的小伙子，還蠻熱心的，不錯！”

話音一轉，問知霜：“萬一你沒遇見他，你一個人面對錢夫人那樣子，要怎么辦呢？”，接著自己回答說：“前面離咱們的后街不遠，你應該跑那里去叫人來幫忙，可不要在街上隨便找人，救別人是好事，保全好自己更重要，知道嗎？”

柳葉附和說：“是呀，姥姥說的對，世道蠻復雜，小心不為過的。”

知霜連連點頭，答應著是，憂慮地想：這世道豈止復雜，要自保，莫非只有學武一個方法？

晚上，一大家子人包餃子、下餃子，笑語聲中起鍋了一碗碗餃子。即便沒多少肉，熱騰騰的餃子，沖淡了知霜的憂思，讓她涌起踏實感，心頭拂過一句熟悉的詩，“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大文豪東坡先生早就說了，人生充滿不可知，唯有坦然面對、努力生活！嗯，還有同鄉，姜攸是在外行走的，找機會請他幫忙找本書，多了解外面的信息，也許能不這么被動！

忽然聽到柳葉在身邊，壓抑著的干嘔聲，看見知霜的表情，她忙拉住知霜的手一捏，悄悄說：“別聲張，我可能是有點著涼，回頭喝點熱水就好，現在別嚷出來，姥姥該擔心了。”知霜低聲說：“你回去還是找大夫看看，身體不能馬虎的。”

這邊的動靜，知霜娘也注意到了，她收拾出絮了棉花的食盒桶，笑著對葉成說：“孩子他爹，你送咱娘回那屋里休息，拎著這個，里面是給咱爹的餃子。”

葉成嗯了一聲，攙著老太太拎著餃子出了門。

知霜娘給柳葉沖了一碗紅糖水，說：“你一向的身體都還好，這是不是有了？”，湊到她耳邊嘀咕了幾句，柳葉臉一紅，帶著幾分驚喜地說：“不能吧，我沒有什么感覺呀！”，知霜娘說：“不要隨便找個穩婆，找大夫看看更妥當。”見知霜看著她倆，對她說：“廚房里有些生餃子已經凍硬了，你去裝上些，回頭讓你姐帶些回去。”

“不用了，小姨，我們昨天也吃了餃子的。”

“如果真是有了，你可不能勞累，我和你說。。。二妮，去廚房收拾收拾。”

知霜跑到廚房去，心里笑著：不就是讓我回避，要講些孕期須知嗎？上輩子，這些都是廣譜性的知識啦！不過，據說懷孕了會干嘔，柳葉是不是有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