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臉威嚴的聞卓楓，下衙回家見到自家妹子，臉色立馬柔和下來，又故作嚴肅地問：“你在姜家是當家主母，怎么總回娘家，不怕被議論說規矩不好？”

“誰議論？只要我家夫君沒意見，其他人誰會閑得無聊亂嚼舌？還是說，大哥不歡迎我回來？”

“胡說，你是我妹子，什么時候回來我都高興的。”

凌霜笑嘻嘻地說：“大哥，是不是擔心別人指責你沒教好妹子？”

“這話更糊涂，我妹子聰慧，哪有什么地方不好，而且都沒用我教……”，卓楓一時語塞，大約又想到凌霜的苦難經歷，及自己缺失的陪伴。

“大哥還在介懷以前嗎？‘往事已矣，來者可追’，咱們都積極展望未來吧！”凌霜希望大哥能放下過去，半開玩笑地說，“也不全是壞事，你看，如今你是潔身自好的君子，嫂嫂一準兒心里高興，哈哈！”

卓楓沒想到被小妹打趣，還是自己內宅的事，一時羞惱，肅著臉道：“你真是，哪有妹妹說這些的，當初就該請位嬤嬤來教你規矩的！”

“其實我在大哥面前心里一放松，說話就沒避諱，也就是在家里這樣，其他場合自然不會亂說，大哥放心，我規矩不錯的，再則，是嫂嫂找到我，她不知她的安排，你為啥不喜歡”，凌霜笑瞇瞇地說：“我告訴她，大哥以名臣房玄齡為偶像，嫂嫂聽了很高興呢！”

“哎，她怎么對你說這個!”卓楓很不好意思，“你嫂嫂的成長環境太單純，她是沒見過人性之惡，所以她心思簡單，算了，你這么對她解釋也行吧！”

凌霜聽了只想笑，閔氏那種高門大戶的生活單純？這兩人，到底是誰的心思簡單呀？相愛的人本能認為，對方是需要自己憐惜的。由此看來，大哥的感情歸宿挺美好，凌霜樂滋滋地想。

懷著愉悅情緒的凌霜回到家，姜攸打趣道：“要當姑姑了，這么高興？我發現，你對這里的親人都很關心，適應能力很強嘛！”

“那是，我對人際關系一向擅長，走哪兒我的人緣都很好的。”

“噢？有什么訣竅嗎？”姜攸笑著拱手，很上道地湊趣：“請姑娘賜教一二！”

凌霜煞有介事地背起手，說道：“此乃本門秘訣，看你誠心求教，就傳授于你，不過是為人隨和、待人真誠、能幫就幫，須知，吃虧是福呀！”

“噗嗤！”，姜攸忍不住笑了，“再加上多做事、少說話，盡給人當墊腳石，當然都喜歡與你交往！”

“看你說的，好像我就一個傻帽、缺心眼！”凌霜不滿地說：“而且，我面對的是親人，血脈相連的人之間，提什么墊腳石呀！”

姜攸歉意地說：“嗯哦，是我錯了，忽略了交往對象，畢竟是親人，尤其是聞大哥，還有你姑母，對你是無需質疑的好，咱都記情兒，有機會一定回報。”

“不過其他人，即便曾經關系密切，你幫助時也別毫無保留，還是多留個心眼。”

“你說的是奶娘一家嗎？她們其實蠻淳樸善良，要不然當初也不會救嬰兒，還費心養大成人。”凌霜覺得他話里有話，問：“是發生了什么事嗎？”

姜攸笑著問：“最近，你派人去葉成家送東西了嗎？”

“上半年我讓翠錦去，她回來說，同院人見著了愛嚼舌頭，說什么主子們又沒苛待了她家，還送這送那的，翠錦說奶娘還給那人陪笑臉，又讓帶話說她那里不缺什么，所以我想先冷一下，正想著馬上要中秋了，給她送過節禮去不打眼，怎么啦？”

“她家里，不，她姐姐家發生了一些變故。”

秀芝的祖婆婆去世了，她是趙府大太太李氏的奶娘，李氏一直很顧念她這奶娘孫嬤嬤，冬天送碳夏天送冰。今年最炎熱的那幾天，還格外送了幾個冰盆，誰知壞就壞在冰盆上。孫嬤嬤年紀大了嘴饞，見了冰盆想吃冰乳酪，平日秀芝在跟前伺候，她遇上這樣棘手的要求，會講笑話逗老太太高興，轉移她的注意，或者做個冰糖零食代替，連哄帶騙的糊弄過去。

偏巧那日秀芝去了她妹子家，在孫嬤嬤跟前伺候的小丫鬟招架不住，給她吃了幾口。晚上老嬤嬤就開始拉肚子了，請大夫開了藥喝了兩天才止住，到底年紀大了身體虛，接著就開始發熱，喝藥加針灸，體溫忽高忽低，拖了幾天還是沒挺住就去了。

孫嬤嬤的喪事辦完，孫管家開始找秀芝的后賬：天熱為什么沒在祖婆婆跟前？虧得當初祖婆婆那么中意你，你卻不好好在跟前伺候著！秀芝心里哂笑，孫管家是在抱怨當年的不如意！她淡然地解釋，妹妹的孩子小，那幾天有些苦夏，她去送了點泡菜，很快就回來了。

孫管家和主子的想法一樣，如果葉成兩口子當初沒撿那個嬰兒，不就沒后頭這些事了！二少爺依舊是長房繼承人，兒子跟著他前程不會差！自從二少爺去了江南，大太太只給他派些小活，如今祖母走了，維系這情分的紐帶斷了，很難講自己這管家的位置能不能保住。

孫管家辦完喪事去給大太太回稟時，李氏意有所指的說：“妻賢夫少禍，你家里的事管好了，才能一門心思地當差！”

“奴才謝大太太教導，這次的確是奴才婆娘糊涂，沒伺候好祖母。那婆娘是伺候過老人的，奴才也不好休她回家去，這……”

“說什么胡話，秀芝忠于主家、孝敬老人，又為你養了一兒一女兩個好孩子，怎能休妻？她心軟，掛念的人多、操心得太多，她這幾年照顧孫嬤嬤辛苦，不如在家多歇歇。”

于是，秀芝就被“生病”在家休息，不出門了。秀芝心里明白，自家妹子以后的日子不會好過，女兒來“探病”時，她悄悄囑咐女兒給姥爺王貴送個信兒。

姜攸溫柔地摸了把凌霜的臉頰，說：“孫大虎到聞家客棧找武小松，說她小姨愿意出趙府，求聞家收留，我想，不如讓她們一家到姜府來更合適。”

“大哥那里的奴仆，基本上是嫂嫂帶去的，奶娘一家都言語不多，恐怕會不習慣”，凌霜拉住姜攸的手，感激地說：“這安排好，真要謝謝你！”

姜攸臉一沉，“你謝什么，咱倆啥關系，用得著你感謝我？你到底跟誰親？”

“當然是跟你親，我謝你能明白我的心思，關系再近謝禮不能省嘛！”

姜攸本就是逗她的，聽了這話，喜笑顏開地湊她跟前道：“空口白牙的感謝不算數，不如今兒晚上，你好好表現吧！”對著她的耳朵講了幾句，讓凌霜羞紅了臉，卻沒反駁。

最終，凌霜還是付諸行動表達了真誠的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