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眼睛一亮，“消息確實嗎，真會施行嗎？”

“我是在姑母那里聽到的，這種‘開中制’前朝就有，還是有作用的，應該會實施，不久你在邸報上就能看到了?！?/p>

“大哥，這是個賺錢的好機會，咱們聯(lián)合姑母也一起參與吧！”

卓楓一愣，遲疑地問：“作為官員，咱們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產(chǎn)業(yè)，還有必要參合這些，行此商賈之事嗎？”

凌霜連連點頭，“有必要，除非限制官員參與，否則這件事成了，肯定比原有的生意更賺錢！”

開玩笑，鹽業(yè)歷來是國家管控物資，現(xiàn)在能拿到有鹽引的官鹽，這機會可不能放過的！

“受限制的是四品以上的官員，我們幾家倒是都可以參與?！?/p>

卓楓看一眼沒說話的姜攸，再看他一眼，終于問道：“你府里的經(jīng)濟狀況如何？要不，我介紹你認識幾位朋友，他們手里有生意可以入股，都是細水長流的牢靠生意。”

“大哥誤會了，不是我夸口，我府里產(chǎn)業(yè)不僅能管我們，還能管下兩代的生活”，姜攸笑得有幾分尷尬，“其實，姜家前些年就有食鹽的生意，我擔心背景復雜就沒參與了，后來隨姐姐退出，投到刻書業(yè)，也不知清都堂的生意里還做沒做食鹽。”

“噢，府里的產(chǎn)業(yè)還有這一段呢，不過你當時的顧慮也有道理，能把控風險的利潤才是自己的，這回如果咱們做成了，有前面的基礎和他們談合作，也很好呀！”

凌霜對卓楓說：“現(xiàn)在不是討論基本生活，而是眼前有個機會，也許能提升家族格局的機會！讀書、入仕都需要資產(chǎn)托底的，難道，大哥愿意侄兒們的將來，靠嫂嫂的嫁妝求前程嗎？”

“你不用激我，我懂你的意思，你被找回來那天，說不愿困在內(nèi)宅，我就知道你不是尋常閨閣女子”，卓楓笑著對凌霜說：“其實，我那天就是和姑母商議，是不是幾家一起參與，姑母有組商隊的經(jīng)驗，想請姑母出面，姑母說如果再早五年，她定會博一博，但年紀大了精力不濟，如今家里有了第三代，自己也沒了早年的沖勁，而袁家表兄表弟都沒興趣?！?/p>

“我和姑母把家里親戚排了排，姑母那邊的殷家表兄里，有兩個合適的人選，但還是差人手，姑母當時說，其實霜兒很合適，我給回絕了?！?/p>

見凌霜一臉的不解，卓楓有點好笑，頭一回起了戲謔之意，玩笑道：“我當然知道你能拿下來，可惜你不是男子呀！”

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凌霜有點氣鼓鼓的，卓楓忙解釋說：“小妹你只看到機會，不知道內(nèi)情，開中制全過程很復雜瑣碎，除了風險，還有周期時間長，不是有了鹽引就能賺錢的?！?/p>

開中制分為報中、守支、市易三個過程，“報中”是商人按照榜文要求的開中項目，將糧食物資送到駐軍，從官府領(lǐng)取鹽引作為交換條件?！笆刂А笔巧倘送瓿蓤笾腥蝿找院螅瑧{鹽引到指定鹽場守候支鹽?！笆幸住笔亲詈笠画h(huán)，商人將鹽在指定區(qū)域銷售，獲得銀兩。

卓楓仔細分析三過程的問題，且不說第一步送糧食到邊境，可能會遇上小股戰(zhàn)斗，也許有生命安全的風險。最大的難題，是從鹽引到拿到鹽，再轉(zhuǎn)化到為銀兩的過程。鹽場分為上、中、下三等，上等鹽場產(chǎn)出的優(yōu)質(zhì)鹽多，離檢驗所距離近，下等鹽場正相反，一個商戶不可能拿到全是上等鹽場的鹽引。商戶憑鹽引到鹽場支了鹽，運到鹽運司所屬的批檢所暫扣，等送到批檢所的鹽達到規(guī)定數(shù)量進行批驗。

卓楓說到難點：“難就難在規(guī)定的數(shù)量，我查過資料，以兩淮地區(qū)為例，規(guī)定積到85，000份鹽引為一單，也就是四千五百多萬斤才能批檢?！?/p>

“嘶！”凌霜聽了倒吸一口涼氣，“一個商戶肯定拿不下八萬多引，那就需要等待其他商戶的鹽陸續(xù)運到，如果是到下等鹽場支取，必定路遠地偏，會增加運輸成本，運到批檢所的時間也會長?！?/p>

卓楓點頭，接著說：“對，批檢是巡鹽御史指派當?shù)赝ㄅ泻椭鞑具M行核查及稱重，并計算稅費，商戶交足稅費，才能運鹽到指定碼頭，這碼頭也需要由鹽運司指定?！?/p>

姜攸連連搖頭，說：“這個銀子還真不好賺，得官府有人脈才好，感覺每個環(huán)節(jié)都不容易呢！”

“是的，我測算過，假如每個環(huán)節(jié)都順利，一個周期最快也得三年”，卓楓冷靜地分析，“何況，無論在哪個鹽區(qū)，都存在與原有利益方的沖突，如果算上打通當?shù)仃P(guān)節(jié)的成本，初期的利潤會很薄，這賺錢的路子短期內(nèi)不可能發(fā)財?！?/p>

凌霜很有興趣地說：“所以，長期看還是可以發(fā)財?shù)?，對嗎？?/p>

卓楓一副忍耐的表情問姜攸：“她這樣的商賈言辭，你真的不在意嗎？”

姜攸一直在認真考慮“開中制”優(yōu)劣，聽了卓楓的疑問一愣，隨后笑道：“大哥放心，她是率真的性子，只在親近的家人面前說話不講究，其他場合，她表現(xiàn)蠻好的。”

“對呀對呀，我在外面從來不提‘阿堵物’，很注意形象的”，凌霜心急卓楓的下文，“大哥也看到商機了，對不對？要不然不會查這許多資料，大哥有什么對策？我們能做些什么？”

卓楓嘆了口氣，“不知娘親在天有知，會不會遺憾，沒將小妹培養(yǎng)成高雅賢淑的女子！”

“怎么會？夫君也說了，我是性情中人，我在外形象很好的！”凌霜心里翻了個白眼，這認知就反了：高雅一向都是奢侈品，有了錢財，高雅的氣質(zhì)才能養(yǎng)出來好不好！

“咱們說重點吧，怎么能進入這個循環(huán)體系？需要打通哪些環(huán)節(jié)？”好項目要落地，策略、方法、人手、資金都要有，還是快速研究項目如何實施吧！

凌霜的話一出口，姜攸贊同地點頭，就是就是，賺錢是大事，可不能耽誤，“大哥，我府里有存銀，年底還會有江南的分紅，你看需要多少本錢，府里的幾個長隨都會武，大哥有需要盡管說！”

卓楓看著倆人的急切，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開起了玩笑：“老祖宗的話說得對，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們倆還真‘志趣相投’呀！”

“你們既然有興趣，不妨多關(guān)注下朝政”，卓楓對姜攸說：“你在兵馬司，接觸的人面廣，多留意打聽下，有什么訊息咱們再商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