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舟,你快點,要遲到啦”
“至深,你等等我,我跟不上你了”
“你快一點,我先去找墨染,我們一起在他家那個路口等你”
初夏的天氣是一幅溫柔與生機交織的畫卷,陽光如細碎的金箔灑落,暖意滲入肌膚卻不灼人,樹蔭下清風徐來,衣衫被吹得微微鼓起,仿佛連風都染上了嫩葉的青澀氣息。
少年騎著單車從青石板上駛過,車輪在一個鐵門前停了下來,門內的少女是她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伙伴庭松舟,小他一歲,他們還有一個共同的伙伴楓墨染,他們自小都在這一片長大,時常相伴一起上學。
水至深的嗓音裹著微風吹進門內的庭松舟耳邊,她匆匆忙忙的應聲。
初夏的晨光斜斜掠過巷口的梧桐樹,水至深單腳支著自行車,校服拉鏈卡在下巴處。腕表指針滑向七點十五分時,鐵門內準時傳來帆布鞋踩碎落葉的聲響。
庭松舟氣喘吁吁的蹬著自行車,眼神憤憤的瞪著不遠處跟他穿著同款校服在奮力蹬車的背影,恨不得在他的背上盯出一個洞來。
她車轱轆都要踩冒煙了也沒跟上水至深,反而是他回過頭沖著庭松舟做了一個鬼臉。
“水至深!你給我等著!”
庭松舟說完就用力蹬車,整個人都站了起來,許是察覺到背后那道想要將他生吞了的目光,水至深往后看了一眼,也站了起來加速蹬車。
等他們先后到達楓墨染家門口時,他已經坐在自行車上,一只腳踩著腳蹬,一只腳踩在另一邊的地上,顯然已經等候多時。
他略顯不耐的臉上在看到跟在后面的庭松舟時緩和了許多,但語氣依舊透露出幾分煩躁。
“怎么這么慢啊”
“還不是為了等某個蝸行牛步的家伙”
水至深倒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絲毫沒有對楓墨染語氣的不滿,倒是庭松舟好不容易蹬著自行車跟上來剛好聽到水至深的話,腳下不停,反而毫不客氣的蹬著腳蹬控制著車的方向就往水至深身上去了。
嚇得水至深立刻踩上腳蹬遠離這里。
上課鈴聲在庭松舟剛剛在座位上坐下的瞬間響了起來,高跟鞋的噠噠聲隨著上課鈴的尾聲準時在講臺邊緣落定。
庭松舟的班主任是個帶著無框眼鏡的年輕女人,看起來二十多歲的年紀,個子不高,眼睛很大,畫著淡淡妝容的臉上是一絲不茍的嚴肅,她上身穿著簡白色泡泡袖襯衫,下擺被她藏進牛仔裙里些許,如墨的黑色長發被她高高束起,隨著她走路的動作來回擺動,顯得整個人非常干凈利落。
庭松舟的成績不算很好,常年游走在中下游,因此,她聽著講臺上班主任的侃侃而談有些昏昏欲睡。
直到下課鈴聲響起,她一個激靈直起身子,此時,班主任已經收拾東西踩著下課鈴聲離開了教室。
終于熬到了中午最后一節課的下課鈴聲響起,在任課老師踏出教室的那一瞬間,庭松舟像一顆炮彈一樣嗖的一下第一時間沖出了教室奔向她心心念念的食堂。
橡膠鞋底在瓷磚地上擦出刺耳的吱嘎聲,十一點四十五分,教學樓到食堂的生死時速,庭松舟像顆炮彈般橫沖直撞,五月初的槐花香混著食堂窗口飄來的醋香,讓他把“小心地滑“的警示牌拋在腦后。
轉角處傳來滑輪卡頓的聲響時,他已經剎不住車。摞著三層餐盒的小推車在慣性作用下傾斜,最頂上的番茄蛋花湯在空中劃出拋物線,給推車阿姨繡著向日葵的圍裙添了片晚霞。
庭松舟慌忙去抓滾落的飯勺,卻把腰間掛著的鑰匙串甩進了湯桶。
“對、對不起!“
阿姨揪著滴水的圍裙角嘆氣,她突然伸手按住想溜的少女:
“不急,你幫我把備菜間的土豆削了就行。
“阿姨,我幫她削!”
清朗的男聲從身后傳來,帶著一絲運動后的微喘。庭松舟一回頭,正對上水至深那雙帶笑的眼睛。他校服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的手臂線條分明,指尖還沾著籃球場的灰塵。
不知道他什么時候站在那里的,手里還拎著一把滴水的傘——外頭明明沒下雨,估計是剛在洗手間沖了把臉。他彎腰撿起滾落的飯勺,發梢的水珠滴在食堂地板上,混進了灑落的湯汁里。
“昨天您多給我加了個雞腿呢?!?/p>
水至深沖食堂阿姨笑了笑,順手把勺子在水龍頭下沖了沖,遞回給庭松舟。他的手腕上戴著一條黑色運動護腕,上面印著?;@球隊的logo,隨著動作微微滑動。
阿姨瞇起眼打量了他兩秒,忽然笑了:
“行啊,那你倆一起把這一筐土豆削了,這事兒就算翻篇。”
水至深二話不說,直接拖過凳子坐下,從兜里摸出一把折疊小刀——刀刃锃亮,一看就是經常用的。愣了一下:
“你隨身帶刀?”
“削水果用的?!?/p>
他頭也不抬,手指靈活地轉了個刀花,土豆皮瞬間削成一條長長的螺旋。
“訓練完總得補充點維生素?!?/p>
庭松舟盯著他流暢的動作,忍不住狐疑道:
“……你經常來食堂幫忙?”
“偶爾吧。”
他聳聳肩,嘴角微揚:
“畢竟阿姨的糖醋排骨,可是限量供應?!?/p>
陽光從食堂的玻璃窗斜斜地照進來,落在他低垂的睫毛上,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她的腦海中忽然就跳出了水至深每次順手從自己的餐盤里夾給她的糖醋排骨,庭松舟忽然覺得,今天的食堂,好像沒那么吵了。
“小心燙?!?/p>
一個保溫杯突然出現在庭松舟手邊。她抬頭,看見楓墨染不知何時站在桌旁,鏡片后的眼睛安靜得像冬夜的湖水。杯口飄著幾顆枸杞,水溫剛好是可以直接入口的溫熱。
水至深吹了聲口哨:“楓大學霸又來送溫暖???“
楓墨染沒接話,只是默默把庭松舟手邊那杯冰可樂換走。
“生理期不要喝冷的?!?/p>
他的聲音很輕,輕到差點被食堂的嘈雜淹沒。說完便轉身離開,連背影都克制得恰到好處。
庭松舟愣在原地。她完全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提過生理期,更不知道楓墨染為什么會記得。
“這家伙怎么老神出鬼沒的?!?/p>
水至深撇撇嘴,順手把楓墨染留下的保溫杯推到一旁。
“嘗嘗這個,阿姨特制的紅糖姜茶?!?/p>
庭松舟這才發現,水至深不知何時已經變魔術般端出一杯冒著熱氣的飲品,杯壁上還畫著笑臉。她突然想起上周體育課暈倒時,好像也有人往她課桌里塞過紅糖姜茶,只是當時她以為是...
“對了!“
水至深突然拍桌
“下周籃球賽你來不來?我給你留了前排座位!”
食堂阿姨端著兩份糖醋排骨過來時,楓墨染正獨自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吃飯。庭松舟注意到他的餐盤里只有素菜,卻把教師窗口才有的紅燒肉完整地打包在便當盒里——那盒子很眼熟,和她上周丟在圖書館的那只一模一樣。
“墨染“
庭松舟忍不住喊住他
“那個便當盒...“
楓墨染腳步微頓,卻沒有回頭。
“已經洗干凈了?!?/p>
他的聲音融在食堂的喧鬧里
“筆記...也放在你抽屜了?!?/p>
水至深突然湊過來
“什么筆記?“
“沒什么?!?/p>
庭松舟低頭扒了一口飯,刻意忽略內心深處出現的些許異樣,但她感覺餐盤里的糖醋排骨突然嘗不出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