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烤店門口,水至深正笑著給林雨薇披上自己的外套,女孩嬌小的身影被完全裹在寬大的校服里。街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融在一起。
“要過去打招呼嗎?”
楓墨染的聲音很平靜。
“不用了。“
庭松舟迅速轉(zhuǎn)身,差點撞翻攤主剛做好的關(guān)東煮。滾燙的湯汁濺在她手背上,她只是輕輕“嘶“了一聲。
楓墨染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燙傷了。”
他從口袋里掏出紙巾,動作熟練得像是隨時準備著。庭松舟怔怔地看著他低頭為自己擦拭的樣子,睫毛在路燈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我自己來...”
她試圖抽回手,卻被握得更緊。
“別動。“
楓墨染的聲音帶著罕見的強硬。他抬頭時,庭松舟發(fā)現(xiàn)他的眼睛比平時更黑更深。
“總是這樣,連疼都不會喊一聲嗎?“
她呼吸一滯。遠處傳來水至深爽朗的笑聲,像一把鈍刀緩慢地磨著她的神經(jīng)。
“真的沒事。”
她終于抽回手,強扯出一個笑容,
“回去吧。”
庭松舟站起身,沒有去打招呼,只是深深看了一眼帶著燦爛笑容的水至深就轉(zhuǎn)身走了。
再次看到有關(guān)于林雨薇的消息是在水至深的朋友圈里,她穿著和水至深同樣的校服靠在他胸前,燦爛的笑容和那天在燒烤攤上見到的如出一轍。
庭松舟的視線久久停留在文案里的女朋友三個字上,她的手指懸在點贊的上方猶豫了許久還是點了下去。
她忽然想起上周在圖書館,水至深突然出現(xiàn),突然將腦袋湊近她,睫毛在陽光下變成半透明,語氣緊張中帶著興奮的道:
“女生到底喜歡什么告白方式啊?“
圖書館的空調(diào)冷氣突然變得刺骨。庭松舟看見他手機屏保已經(jīng)換成了和林雨薇的合照,那是上周籃球賽,她蹲在場地邊給他系鞋帶時拍的。
“你...要跟雨薇表白?“
自動鉛筆的鉛芯啪地斷了。
“她昨天點贊了我三年前的動態(tài)!“
水至深劃開相冊展示聊天記錄
“看,還問我最喜歡哪個摩天輪。“
他的拇指停在庭松舟半個月前發(fā)的攻略鏈接上
“你懂這些,幫我策劃下?“
窗外的蟬鳴尖銳起來。庭松舟想起前不久替他給林雨薇送外套,那個別著鹿角發(fā)卡的女生說:
“水至深換目標的速度比三分球還快。“
當時她還反駁:
“他不是那種人“。
“這個摩天輪夜景不錯,你可以準備點煙花“
她最終調(diào)出手機備忘錄
“我查過天氣,周五晴。“
列表里詳細標注著最佳攝影角度、周邊甜品店評分,甚至準備了備選方案——這個文檔原本寫著《生日驚喜計劃》,現(xiàn)在被刪改得面目全非。
她覺得心里有點悶悶的難過,說不清是什么感覺,她的難過來不及表達思緒就被一聲短促的微信提示音打斷,是水至深發(fā)來的,問她平常都用哪種衛(wèi)生巾。
她盯著那條微信許久,久到水至深已經(jīng)忍不住又發(fā)來一條詢問她,她才重新轉(zhuǎn)動遲鈍的思維緩慢的抬手打字,發(fā)了一個她常用的衛(wèi)生巾牌子給他。
那天晚上她直到凌晨也沒睡得著,盯著水至深的朋友圈看了一夜。
第二天是周末,當她頂著碩大的熊貓眼出現(xiàn)時,水至深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笑著調(diào)侃了一句:
“你這黑眼圈看起來比熊貓都正宗了,是不是壞事干多了良心不安了所以睡不著覺啊”
站在她身旁的林雨薇聽見此話抬頭看了庭松舟一眼,沒說話,片刻,輕輕淺淺的笑了一下,然后拍了水至深的肩膀一把,嗔怪的語氣帶著些甜膩的傳入她的耳朵:
“你怎么能這么說人家小姑娘”
說著,她的視線又看向庭松舟,語氣里帶著關(guān)心:
“松舟昨晚沒睡好嗎,是有什么事兒不開心嗎”
庭松舟不清楚她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但她覺得此時此刻她需要說點什么緩和一下氣氛,于是她化身悲傷小戲精上身:
“唉,不是我不想睡,都怪我的手機太無情,它昨晚綁架了我不讓我睡啊”
說完,她夸張的笑了笑,水至深似乎還想說什么,被一直沒說話的楓墨染打斷,氣氛終于正常了起來,四個人里大概只有水至深是吃的最開心的一個。
或許是因為談了女朋友的關(guān)系,庭松舟覺得水至深最近找她的次數(shù)反而頻繁了起來,從口紅眼影到日常愛好,他關(guān)心的事無巨細,甚至她來例假的習慣和需求他都要弄的一清二楚。
當她前一天才在微信里說過自己喜歡的東西之后第二天就會被水至深隨手遞進她手里的時候,她都會恍惚覺得,水至深是在乎她的,每當這時,水至深都會吊兒郎當?shù)募由弦痪洌?/p>
“給你的答謝,你推薦的東西都很有用,雨薇很喜歡,所以給雨薇買的時候順便給你也帶了一份,不要太感謝哥嗷”
用力打碎她的幻想,讓她日漸恍惚的思緒瞬間清醒。
“謝禮我收下了,下次就不用了,有了女朋友之后是不可以隨便給其他女生送禮物的”
庭松舟留下這么一句就離開了,對于水至深,她給自己留下的最后的體面就是不可以插足別人的感情。
庭松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話起了作用,整整一周,他都沒再見過水至深再出現(xiàn)在她面前,微信里的對話框也停留在一周前沒有聊天的痕跡。
直到又一個周五的晚上,庭松舟在睡夢中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鈴聲響了很久,手機對面打來電話的人似乎大有庭松舟不接他就一直打的架勢,她煩躁的拿起手機卻在看到備注的下一瞬間啞了火。
“我和楓墨染在你家門口”
手機聽筒里傳來水至深略帶頹唐和無力的聲音,有些沙啞,她匆忙應了一聲就穿衣服出了門。
那天晚上,她和楓墨染聽水至深吐槽了一晚上他和林雨薇的矛盾和吵架內(nèi)容。
庭松舟聽了半天才明白,似乎是因為一封情書,有一個女生把送給他同桌的情書誤放進了他的桌洞里,他沒注意到那封情書,周五放學回家他順手就給塞書包里帶回去了。
說到這兒,他煩躁的抓了一把頭發(fā),庭松舟有一搭沒一搭的應和著水至深,腦子里卻根本沒聽進去他后面所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