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家聽起來好像有點怪。
標題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第一個章節我肯定要說說我的來處,那當然就是我的原生家庭了。
家鄉就是我的第一個原生家庭,比那個小家更大一點的家。
我出生在廣東粵西的信宜,一個山卡拉的地方,兵家不爭之地,一個語文老師笑呵呵地在課堂上對我們說挺好的,信宜這個地方,瘟疫難傳進來,日本鬼子也不進來。(我沒去查證日本軍人在抗戰期間有沒有染指它,我幾乎是立刻就相信了。是啊,他們來這里做什么呢,那時可能連大路都沒幾條。)
當然我要吐槽一下,從出生那一刻起到坐上來我大學的車前,我都在那里生活了那么久了,我為什么不能抱怨幾句呢?
它是一個沒有什么錢的小破地,山也不多,土包一樣的丘陵在土地上蜿蜒,更像大地的青春痘或者膿包。這話不好聽,不過形象。我在那里土生土長好多年了,我不恨它,也不愛它。
雖然我是眼里冒著淚,打下這些字的,我在這里說它不好,說的再難聽,也必然是聽不得外人來抹黑它的,一點有失公正的字都聽不得。
就像大家打趣的那樣,自己可以說自己的母校不好,別人要是多說點難聽話,怒氣就會往外冒。
說了這么多,該說回我那個小家了。
它包括了我的爺爺奶奶——爺爺在我小學的時候去打戰了,奶奶在我初中也永遠離開了我。
去打戰是我家鄉人對死亡的幽默的說法,這個口吻是老一輩子多用的。
我很小就知道了BJ,我早早地幻想著自己一夜暴富,反正就是有錢,帶他們去BJ旅游,去看看車水馬龍,人類神奇的造物。
你們可能見慣了,但我可是一個典型的農民家的窮孩子,小小的我連斑馬線都少見。我見的少,于是我少見多怪,我總覺得這也是好玩的,那也是新奇的。
世界總有一種奇特的引力吸引我,我沉默地觀察,喜悅地看見,一切都在我眼前展開。
那么一個神奇的地方,他們沒去過,我也沒去過,不過我想他們一定會喜歡,除了要抱怨幾句“浪費錢”,窮過來苦過去的長輩有無可厚非的通病。
可惜這個心愿沒有實現。我到現在也沒有一夜暴富,就算我有錢了,他們也回不來了。
我的爺爺不算多喜歡我,我可是個女孩,就算神經再大條的人來了都能明白他更喜歡我弟弟,他是一個男的
我爺爺死的時候,我沒有哭。我姑后來提起,以為是我年紀太小的緣故。
不,不是的。當時我還小,不是不懂事,我知道死亡意味著什么,他的靈魂會去另一個世界,他的身體會因為失去生機而日漸腐爛。我知道,我坦然接受這個事實。
舉例補充,我養了很多只小鳥,雖然喜歡,但年紀太小對它們照顧不周,它們無一例外死了,我很難過,哭的厲害。現在想起也很自責,我不會再養鳥了。
是的,我爺爺死了,我出于不喜歡他,不親近他——他也難以令我親近——沒有哭。
我像是一面鏡子,討厭我的也被我討厭,疏遠我的也被我疏遠。
我沒敢對我的姑姑說這種話。我的姑姑對我很好,但她不會對我的處境感同身受,我爺爺對她很好,在他的五個孩子里,他最疼愛她。爺爺走了,她很難過,我同情她。
雖然都是女孩,都在這個家出生,我們的人生大相徑庭。
我的姑姑在愛里長大,我得到的愛很少。她是很活潑開朗外向的性格,我曾經也是毫不吝嗇地去表現自己的本真,當然,結果碰了一鼻子灰。
她開得起玩笑,也愛開玩笑,喜歡她的人很多,她有很多的朋友,在同齡人里很玩得開。
她總是希望我多和人來往,朋友多了路好走,我會告訴她,現在的年輕人不一樣,喜歡保持社交距離。她說不過我,也知道確實不一樣,更知道我脾氣犟,就嘆氣著不多說什么。不過我們一家子,脾氣是都不好,也各有各的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