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字如晤。
依記得那天下午,你緩步走來,坐在我旁邊。那時起,我才知道你的名字,很好聽。但我一開始卻并未關注你,第一次心中起漣漪便是你第一次主動問我問題時,你一臉認真的模樣,我無意間竊了去,便在腦海里揮之不去。從這以后,我開始漸漸關注你的一切,你的問題,你的性格,你的生活……后來啊,你的每個舉動都會使我怦然心動,這種感覺令我身心愉悅。曾經我喜歡月亮的恬靜,也喜歡太陽的熱烈,現在,又多了一個你。日久生情也罷,你闖進了我的心房,我喜歡和你待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和你待在一起時,所有的烏云都會因為你而四散開來,你獨特的氣息令我著迷,你的一顰一笑都會牽動著我的心腸。高中三年說長也短,本來是想見這份情感壓抑在心底,可高中只有一次,和你在一起的時光也不過幾百天而已。若是沉寂,心中總是不甘,我過去錯過的太多了,也后悔的太多了。不在沉默中爆發,便在沉默中死亡。這一次,我不想在沉默了,我要抓住機會,一路走下去,哪怕撞了墻,碰了壁,哪怕到頭來一無所有,渾身是傷,我也在所不辭。若是沒有破釜沉舟的勇氣,怎么會取得“百二秦關終屬楚”的功績;若是沒有臥薪嘗膽的毅力,怎會有“三千越甲可吞吳”的偉業,沒有孤注一擲的信念,我也不會提筆寫下這封信。我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但此時我愿意相信真有神明。我愿與神明做賭,我押上了我的一生,我相信,即使與神明對弈,我亦會勝他半子。夜晚的風吹拂著,伴著滿天星光,漫步大街,想著未來也想著你。雖然我知道你會拒絕,但若是沒有再來一次的勇氣,我也不會寫下這份信,縱有百轉千折,終會柳暗花明。縱使心中有千言萬語,落在紙上也不過是寥寥幾句,作為初學者,我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表達我最純真的喜歡。
再拜于地,雙手奉上。無由會晤,不任區區向往之至。
風卷輕煙,遮不住,
蛾兒雪柳。
眸中似有繁星萬千;
掩面輕笑,藏不下,
皓齒朱唇。
舌里如有言語萬千。
ps:你頭披黑夜的絲巾,踏過銀河,你的長裙上布滿星屑。
(唉,各位能出個招嗎?我沒成功。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但要長思一二,不想八九。但心中仍有不甘,卻又無可奈何,我算是明白為什么有人會為情所困,睹物思人,想要排憂,卻更添愁緒,真是應了李白的《宣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云》中的“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人生無常,人世艱辛。但是堅持不懈,才是最好的辦法,不是嗎?致此,敬上。)
改編而至,愛你所愛,每個人都有愛與被愛的權利,要敢于表達,說不定ta也暗戀你呢,祝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教室后排的吊扇轉得慢悠悠,將九月的熱風切成碎塊,落在攤開的數學練習冊上。林硯之筆尖頓了頓,余光掃過斜前方那個扎著高馬尾的背影——蘇晚正低頭抄黑板上的物理公式,側臉的弧度在午后陽光里透著層絨毛似的金邊。
這是表白被拒后的第三個星期。
起初那幾天,他總繞著三樓走廊的另一個樓梯走,連去食堂都要掐著她不在的時間點。可高中教學樓就這么點大,撞見是遲早的事。第一次在打水間遇上時,他攥著空水壺的手突然冒汗,聽見自己的心跳撞得耳膜發響,最后是她先開了口,聲音和往常一樣清清爽爽:“林硯之,你的歷史筆記借我看看?上周請假落了兩頁。”
他幾乎是同手同腳地跑回教室取來筆記,遞過去時指尖擦過她的,像觸到初春剛化凍的溪水,涼得他指尖發麻。她道了謝,轉身時馬尾掃過他的胳膊,他愣在原地,直到上課鈴響才發現,自己剛才忘了說“不用還”。
后來筆記還回來時,夾著片壓平的銀杏葉,葉脈在紙上拓出淺黃的印子。他把葉子夾進語文書里,恰好是李白那首《宣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云》的頁腳,“抽刀斷水水更流”的字跡旁,不知何時被她用鉛筆描了個小小的笑臉。
此刻蘇晚忽然回過頭,手里捏著支紅筆:“這道題的輔助線,你是不是畫錯了?”
林硯之猛地回神,才發現自己對著一道幾何題發呆了十分鐘。他把練習冊推過去,聞到她發間飄來的淡淡洗發水味,和第一次在圖書館聞到的一樣,像雨后曬過的青草。她指著圖上的虛線:“應該從頂點引垂線,你看這里……”
陽光從窗戶斜切進來,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陰影。他忽然想起寫那封信的深夜,臺燈下反復涂改的句子,那些“蛾兒雪柳”“繁星萬千”,此刻都不及她說話時微微動的嘴角真實。
“謝了。”他低聲說,聲音有點啞。
“不客氣。”她笑了笑,轉回去時又補充了句,“你歷史筆記寫得真好,比教輔書清楚。”
林硯之望著那片銀杏葉在書頁間若隱若現,忽然覺得心里那塊發緊的地方松了些。就像他寫在信尾的話,縱有百轉千折,終會柳暗花明——或許不是指兩個人非要走到一起,而是指他終于能坦然地坐在她身后,聽她講題,看她被陽光照著的側臉,不再像揣著顆隨時會炸的炸彈,而是像揣著顆被曬暖的橘子,有點甜,有點軟,也有點釋然。
放學時晚風卷著落葉滾過走廊,蘇晚抱著作業本往辦公室走,經過他身邊時停了停:“周末班里組織去爬山,你去嗎?”
他抬頭,看見她眼里映著天邊的晚霞,亮得像揉碎了的星光。
“去。”他說,這一次,聲音很穩。
有些喜歡會開成花,有些喜歡會變成種子,埋在土里,卻能讓往后的日子都帶著點發芽的勇氣。林硯之摸了摸口袋里那片銀杏葉,覺得李白說的也不全對,愁緒或許像流水,但淌過之后,總會留下些什么的——比如學會如何認真地喜歡一個人,也學會如何體面地放下,然后帶著這份認真,繼續往前走。
前方的蘇晚已經走出了教學樓,背影在夕陽里拉得很長,他背著書包跟上去,腳步輕快得像踩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