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湖大哥,要不我們先跟老大通個氣,這樣空手回去,我怕說不過去。”身著衙差兵服的絡腮胡子憂慮地詢問身邊的人。
身邊叫游湖的衙差身形稍小一些,卻有一雙峰眉,嚴肅的時候五官凝聚,很有震懾力。
“你想死是不是?”游湖怒目警告。
見身旁人不說話了,游湖才斂了怒意,正色解釋,“城池,莫說老大知道了不會幫我們,他還會第一時間把我們送進大牢,如今這事,只能你知我知,任何人都不能說。”
城池根本不懂,他們都是老大一手帶出來的,一起共事十幾載,這次聽說押送南家流景還有賞錢,知道他們手頭緊,第一時間舉薦了他們。
怎么從游湖嘴里說出來,跟老大是什么大奸大惡之人似的。
“游湖大哥,衙門里也就我們六個人,我們跟著老大的時間最長,老大待大家都如親兄弟,怎么會害我們?”城池還是不解。
游湖停下腳步,認真打量著面前的彪形大漢,空有一副豬腦子。
他咂摸著嘴,咬牙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你可知道我們為什么還活著?”
城池自豪答道,“當然是我們當差得力,武力高強。”
游湖搖了搖頭,盡量直白地說,“因為你又蠢又聽話,因為我裝蠢又不多分銅子兒。”
城池不明白,嘆口氣道,“不說就不說,怎么還罵起人了。”
*
看著對面衙差遠遠走近,三人行動先于意識,齊齊轉頭背對路上,做賊心虛地屏氣凝神。
“怎……怎么辦,他們怎……怎么也在這兒?”連雨緊張地有些磕巴。
云斜微微側身瞟了一眼遠處,見兩人停步說著什么,眉頭緊鎖,詢問道,“要不現在趕緊撤?”
南流景輕抖著兩片嘴唇,有些后怕,“現在撤還來得及嗎?”
連雨匆匆一瞥,他們離那倆衙差也就二三十步的距離,“好像來不及了。”
賣胭脂的大叔看著三人站了半天,看都不看一眼他攤上的胭脂,只顧著嘀嘀咕咕,聽也聽不懂,自我懷疑了片刻,決定主動出擊,笑臉招呼道,“三位要買什么胭脂?”
額~沒一個人理他。
胭脂大叔做了一番心理建設,又揚起笑臉,再次搭話,“這位姑娘生的標致,恰好我家的胭脂種類很多,可是要多看幾種顏色?”
這時,鄰縣衙差已經走到了他們身后。
三人齊齊鼓起腮幫子,惡狠狠地盯著攤主,都想抬手打人。
游湖和城池剛剛經過攤前,攤主一聲吆喝,不經意看了三人一眼,徑直走過去了。
南流景一行人憋著最后一口氣,僵硬地像三根裹著霜花的凍腸,臉色由紅轉白,由白轉為煞白。
“不買就不買,都瞪著我干嗎?”攤主一時也來了脾氣,郁悶地大聲抱怨。
游湖他們已經走出二三十步遠,又轉頭看回來。
南流景連眼睛都不敢亂瞟,只覺得后背發涼。
“他們在看我們。”云斜也是目不斜視,但他潛心武功,耳力辨別力自然更高。
連雨更緊張了,頂著豆大的汗珠頭腦風暴,“要不咱把那兩吊銅錢還給他們?”
云斜不客氣地點破,“銅錢已經穿在身上了,還不了了。”
連雨又說,“要不咱接著裝病?”
南流景嘆氣搖頭,“沒有創作條件,恐怕裝不了。”
攤主這時還要火上澆油,“三位要不買,就把位置讓開,讓旁邊的兩位官爺進來看看。”
說完對著迎面而來的游湖和城池招呼道,“二位官爺,小攤有上好的胭脂,是要給娘子添置吧,您二位盡管挑選。”
“我喊一二三,趕緊走。”南流景小聲嘀咕,剛一嘀咕完,立時喊了聲,“三。”
南流景和云斜先一步飄出去,沒有了一二的鋪墊,連雨沒反應過來,心底罵罵咧咧地晚了兩步。
“站住。”游湖站在三人身后,聲音渾厚,他們本就心虛,被這一聲嚇得定在原地。
只聽對方又說,“轉過來。”
“轉嗎?”
“跑嗎?”
連雨和云斜同時問。
既然壓力都頂到這兒了,南流景覺得不破不立,是時候展示自己的擔當了,輕輕呼出一口濁氣,一臉笑意地轉身打招呼,“二位官爺,是有何事?”
由于一路上她瘋瘋癲癲的,兩人對南流景的印象很深,但只止步于身形,并未在意她的長相,加之現在美服加身,頗有些大家小姐的貴氣。
二人一時并未認出南流景。
可連雨和云斜是怎么都逃不過此劫的。
“你們倆也轉過來。”游湖起先只是覺得三人莫名地熟悉,現在看這三人的反應,隱隱覺得有貓膩。
答案呼之欲出。
兩位鄰縣衙差沒有接她的話,南流景知道自己既沒破了,還讓他們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事情好像沒有回旋的余地了。
只能放棄智取,選擇武斗了,就在連雨云斜二人轉身的前一瞬,南流景大喊一聲,“跑。”
三個人撒歡子跑了,游湖丟下一句,“快追。”
也跟著跑了出去。
城池還沒搞明白怎么回事,下意識地跟上了游湖。
一時間五人團伙長跑,浩浩蕩蕩,又為半煙鎮原本熱鬧的市集,增添了一份雞飛狗跳,引得眾人紛紛側目。
“這下我們真要死在半煙鎮了。”連雨氣喘吁吁,眼看快跑不動了,沮喪地說。
南流景也在半死不活的邊緣了,回頭一看,絡腮胡子已經快追上來了,自我鼓勵道,“加油啊,只要沒被逮到,我們就沒來過半煙鎮。”
云斜是他們中體力武力最好的,眼看兩個拖油瓶真的要耗盡體力了,只能一手抓一個,一拖二全力奔跑。
“接下來怎么辦,這樣跑下去只能甕中捉鱉。”云斜還有功夫回頭觀察敵情,但事實不容樂觀。
眼看著游湖和城池在岔路上分開,估計要來個前后圍堵。
南流景累的上氣不接下氣,根本無暇思考,有一瞬她都在想,反正都是死,要不就死這兒算了,干嘛折騰自己,就為了多活這幾天。
可是回頭看見云斜逐漸吃力的臉,她又立馬打消了這個念頭。
就在這時,她的瞳孔聚焦到一個人,那人手里捧著一個食盒,樂得一蹦一跳,看看這個,瞅瞅那個,好不悠閑。
她的腦海立時涌進了一些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