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看！”水面一陣晃動，一個濕漉漉的腦袋嘩啦一下從水中冒出來。那是一個面容秀麗的少女，一雙靈動清澈的眼睛眨動著，水珠從凝脂般的白嫩臉頰上滑下。她手里捧著一顆流光溢彩的明珠。

另一個一身黑色衣裝的少女坐在橋欄上，一條腿曲起來，長靴踩在欄桿上，另一條腿來回晃蕩著，嘴里叼著一根草葉，吊兒郎當?shù)匦Φ溃骸八臀铱俊?/p>

水中的女孩四處看看，狡黠地眨了眨眼，說道：“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送給你。”

黑衣少女聞言從欄桿上跳到橋面上，搖了搖頭：“不稀罕。”

“誒？！”女孩急了，小心翼翼地抱著明珠從水中翻上橋來，“這可是海底千年老蚌養(yǎng)出來的珠子，你真不要？我可是在海底下呆了七天才掏出來的！別人想要還求不到呢！”

見到黑衣少女依然無動于衷，女孩只好喊道：“陸曉！阿曉，曉姐姐，求你啦——”她跑著繞到陸曉面前，抓住陸曉的衣袖輕輕晃動著，“就，就一個小小的要求嘛……”

“嗯？”陸曉抱住胳膊，笑著看向女孩，“說來聽聽？”

女孩的耳朵一下子變得紅紅的，支支吾吾半天，低著頭說道：“嗯，就是，那個，你是白牙的徒弟，平時應該能，能見到三皇子……”

“嗯——”陸曉昂起頭，惡趣味地盯著扭捏著的女孩。

陸夢漁深吸了一口氣，從懷中掏出一小卷被金絲系住的素帛，猛地遞過去，“能不能，請你幫，幫我把這個給陸鈺！”說完，女孩又趕緊加了一句：“不是別的，就是重要的情報！”

陸曉接過素帛，抽了抽鼻子，笑道：“這情報還一股水仙的香味。”陸夢漁漲紅了臉，一聲不吭。

“好吧。幫你這個忙。”陸曉伸出手，“珠子給我。”陸夢漁連忙把夜明珠塞到陸曉手里，剛要轉身跳回水里，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低聲說道：“不許告訴別人！”看到陸曉點頭她才慌慌張張躍入水中。

陸曉笑了一聲，將素帛收進衣服里，一邊隨意拋著手里的珠子一邊向前走去，“一看就是又從蚌池里偷挖的小珠子，還海底千年老蚌的。”

“叫你練功，又去哪里鬼混了。”一個清冷的聲音猛地在陸曉身后響起。

少女嚇得一個踉蹌，險些把手里的珠子甩出去。她連忙轉身，只見橋面上出現(xiàn)一圈圈波紋，一個高挑的身影從其中涌現(xiàn)出來。

陸曉一臉苦相，“師父，您能不能別這么一驚一乍的。”面前突然出現(xiàn)的人一身白袍，一張純白面具覆住了整張臉，長長的黑發(fā)在身后飄動著，從聲音可以勉強判斷出是一個女子。

那人哼了一聲，“若是劍式還如昨日那樣狗屁不是，就再回房梁上掛一晚上。”

少女驚出一身冷汗，強笑著應承道：“不會了，不會再那樣了。”

話音剛落，不遠處便傳來交談聲。只見長長的拱橋盡頭出現(xiàn)了一行人影，為首的是一個雪白色衣衫的女子，正向陸曉師徒走來。

待到那女子走近，陸曉才看清她的容貌——美得令人心悸。白皙得幾乎沒有血色的肌膚在夕陽的余暉下仿佛散發(fā)出淡淡光輝，深邃的漆黑眼眸中既蘊藏著一種悲憫和憂傷，又有些疏離感。一根簡單的玉簪半束起及地的如瀑黑發(fā)，纖瘦高挑的身形籠罩在云霧般飄動的衣衫下。

陸曉只感到被一種力量鉗制在原地動彈不得，鼻尖縈繞著一種冷冷的香味。

神女。

下一刻她便感覺到一只手抓住她脖子后面將她生生按了下去。“王女。”師父毫無感情的聲音在她耳后響起。

“起身吧，明瑜，見到我便不必行禮了。”女子溫和地說道。

“是。”原本單膝跪地的陸明瑜站起身來，順便把呆愣著的陸曉也揪了起來。

“這便是你的徒兒？”王女看向陸曉，輕輕撫摸上少女的臉龐，陸曉霎時手足無措起來。

“嗯。陸曉，拜見王女。”

陸曉連忙慌亂要再跪下去，卻被王女扶住了。只聽女子柔聲道：“不必了。我常年在銀樹旁深居簡出，不常在龍宮中走動，小孩子不認得我也正常。”

說罷，她又細細看著陸曉，輕嘆一聲：“不愧是白牙之徒，果真豐神俊逸，氣度不凡。”

“陸曉，好名字啊，長夜漫漫，終將破曉。”

陸曉低著頭一聲不吭，只感到臉頰雙耳都變得滾燙。

“好了，我不打擾你們師徒二人了。王兄還在等著我呢。”王女陸璃笑了笑，拍拍陸曉的肩膀，向陸明瑜點了下頭，繼續(xù)向前走去，身后的一行侍從也緊跟上去。

陸明瑜深深做了個揖，起身后看向依舊呆立的陸曉，冷不丁一腳把少女踹進了水里。“練劍。”

陸曉在水里拼命撲騰著露出一顆頭，“噗噗噗”吐著水，哀怨地看著橋上的白衣人。“踹我干什么，我練，我練不就是了！”

好不容易站在水面上，陸曉深吸一口氣，從身側抽出長劍，舞起劍來。半個時辰過去，夕陽已經(jīng)與水面相接，海水如同紅橙黃三色渲染的綢緞，微微起伏著。龐大恢弘的眾多宮殿樓宇折射出金色光芒，條條拱橋棧道在空中彼此交錯相連。

“今天倒還摸到點門道。”陸明瑜淡淡說道，也跳下拱橋，站在水面上。“之前教你練的都是基本功夫，誰想你練了這么久。今日，便教你碧虛三式中的第一式。”

“每代白牙，都有自己的一套神通，雖說必須師承上一代白牙，可成為白牙后從不會使出師父的招式，而是融會貫通，另辟蹊徑。這三式，是我畢生所研磨的功夫。若練至精妙處，可一劍斬萬物，無論神魔。”

陸明瑜緩緩從腰間抽出纖細的長劍——那劍通體瑩白，散發(fā)著奇異的幽幽光輝。陸曉屏息凝神，緊緊盯著師父手中的劍。

這劍，她幾乎從未見到師父抽出來過。師父平日教她練劍，都只用普通的木劍甚至樹枝。

“這劍也叫白牙，是所有故去的龍王御侍的龍牙鑄成的。待我死去之日，你也會拿到這把劍。”

“接下來，你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