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那小偷倒是沒幾步,想不到那小賊還挺狡猾,和我們耍花招!”永琪笑著解釋起來,“簫劍抓住了他,他還不肯說實話,說沒偷錢!我一搜身,果真沒有,還真差點上當了!”
“那后來怎樣,你們把他怎么了?”紫薇也關心起來。
“還是簫劍經驗多,兩下拍得他脫臼了,疼得直求饒,供出了同伙,我們后來跟去了他們的老窩!”
永琪講得得意,小燕子聽得入神,一雙眸子直盯著永琪。
“后來呢?”
“后來啊,自然是他們打得落花流水!”永琪順手攬住了小燕子的腰,學起小燕子那個常用的語氣。
小燕子一聽,對永琪和簫劍的“壯舉”十分滿意,臉上堆滿了得意之色,連連叫好!
“那后來這幫小偷呢?”爾康終于問到這最核心的問題了。
“哦,永琪讓你派的那幾個侍衛領著送官府去了!”簫劍補充道。
“那我的錢呢?有沒有討回來?”小燕子乍想起自己的那個錢袋子。
“在這里!稍微少了一點,不過大部分都在!”
永琪把錢袋子在她眼前一晃。
小燕子有如“見錢眼開”,咧著嘴,“哇,真的討回來啦?永琪、簫劍,你們好厲害!”
又一把抓過錢袋子,打開翻了翻,又重新扎緊,“這叫‘千金被偷還復來’!該我的還是我的!哈哈哈!”
這一段“偷錢”的小插曲終于告一段落。于是他們打算邊逛邊往“得月樓”去,好和老爺們匯合。
只是他們才走過了一個路口,就見前方人流涌動,都似往南邊移去,不免好奇。
“哎,你們這是都要去做什么?怎么這么多人?”爾康隨手拉住了一個路人。
“你們是外地來的吧!今天我們的縣太爺要審一樁鄰縣的大案子呢,聽說是鄰縣縣官審的糊涂,后來被蘇州知府給發還到我們縣,要求重審!大家現在都去圍觀呢!”
原來如此!
他們六人互相交換了眼色,極為默契地一起跟上了南移的人群。有熱鬧怎么能不湊呢!就這樣,沒多走幾步便到了吳縣縣衙。
此時縣衙門口已經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的老百姓,一個個脖子伸得老長,后排的更要踮著腳試圖能從擠成一堆的人頭上面找到個絕佳的圍觀位置。
小燕子拉著紫薇和晴兒埋頭在人群里見縫就鉆,奮力往前擠,三個護花使者就形影不離地圍在后面給她們擋一擋這左擠右搡的人群的推力。
“你還是小心點!別太猛沖了!別忘了你現在是兩個人!”永琪在身后用手盡量護住小燕子的身體,一臉緊張。
小燕子見到這種場合,那是最起勁了,永琪說的話,都只是一陣陣耳旁風吹過就散了。
終于她們三個擠到了第一排,可以把這個縣衙的大堂一覽無余。
堂役擊鼓三聲。很快,縣太爺從東側出來,儀態威嚴,大步邁上公堂。師爺則緊隨其后。那驚堂木“哐”地一聲拍在三尺公案上,震耳欲聾,威懾力十足。堂上堂下頓時鴉雀無聲。
“把原告、被告都帶上來!”縣太爺一聲令下。
這時,兩個男人,一老一少,蓬頭垢面,身著囚服,拖著艱難的步子,一瘸一拐,互相攙扶從左后側被兩個衙役帶至大堂跪著。
另一邊,看著似一對中年夫婦,農人打扮模樣,形容有些憔悴,也同時被帶了上來。
“堂下所跪何人?”
“草民馬三,蘇州元和縣人,務農為生。邊上是我家娘子,錢氏。”
跪于東側的中年男子首先發聲。
而后,縣太爺目光又轉向西側。
“草民張福全,蘇州元和縣人,家中做些瓷器的買賣。這是犬子張函青。”
“原來是做瓷器買賣的,那肯定是有錢人。”
“我有親戚是在元和縣,聽說啊,好像是這父子鬧了命案啊!”
“啊?這么嚴重?是什么命案?和這農家夫婦有甚關系?”
大堂外的老百姓開始有些涌動,一個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有些個人消息比較靈通,此刻正是發揮的大好時機。古往今來,人啊,總是對消息,尤其是小道消息有著極大的窺探欲。
“肅靜!本縣正在審案,堂外聽審須肅靜!”縣太爺見外頭的聲音越來越吵鬧,不得不開始維持秩序。
“本案的案卷本縣已仔細審閱過了,但仍有諸多疑問,須由的你們雙方再行陳述。原告,你們先開始!”
那婦人聽得縣太爺要求其再述案情,忽地一聲,呼天搶地,“青天大老爺啊,您可要為咱們小老百姓做主啊!這原本已經都審清楚的案子,不知怎的,又要再審啊!若不能為我家那苦命的翠環討回公道,我可不能再活了啊!”
婦人喊得情真意切,涕淚縱橫。邊上的男人,也是跟著一起抹淚。
一時間,在場所有人好似都被這情緒感染了,沉默下來,愁容滿面,只望著那對夫婦。
“她看著好可憐哦!”紫薇被這哭天喊地的架勢有些攝住,不由地心痛起來,“那翠環是不是她的女兒啊?”
“大約是吧!”晴兒輕輕附和。
“錢氏,本縣要你陳述你所告訴的案情,和你所知的事實。不是要你在公堂之上情緒發泄!你若陳述不了,就讓你丈夫來吧!”縣太爺打斷了婦人的大哭大喊。
“這縣太爺也真是的!這人家都這么可憐了,還不許人家哭一下!”小燕子對縣太爺如此這般鐵石心腸頗有微詞,一個人嘟嘟囔囔。
“哦哦!好的,好的!我來說!”婦人麻利地用袖子抹去了臉上的鼻涕、眼淚,開始講起了故事。
“我和馬三有個女兒,叫翠環,今年本應十六歲了,翠環后面還有三個弟弟。由于家里窮,實在養不活這么多孩子。就在翠環十歲那年,賣給了咱們那里的一家有錢人家,就是這賣瓷器的張家。”錢氏說著,手指朝著被告父子一指。
“雖說賣給了他們張家,可翠環畢竟也是我們女兒,也是咱們夫婦的心頭肉不是?翠環很乖,逢年過節,也會捎些東西回來看望我們父母。我和馬三也時常會去張家后門那兒看看咱們翠環。”
“就在去年夏天,有一日我照例去看翠環,結果里面管事的一個婆子卻說翠環幾日前就失了蹤,再沒回來了。當時聽了這消息,我那是腿都軟了,站也站不住!咱們夫婦一直找他們張家要個說法,他們卻只找些個看門護院的打發我們。我們就想自己去找我們的女兒,找了十多天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后來,后來——”
錢氏說到這兒,似是哽咽住了,“后來,有鄉鄰說城外一條小河打撈上來一個年輕女孩子的尸體。我和馬三后來跑去一看,那已經是泡的不成人形!”
錢氏掩面而泣。
“哎喲!我可憐的翠環哦,你連死都沒能有個好好的樣子哦!”錢氏突然又大喊起來,戚戚艾艾,朝著張家父子喝道,“是他們!肯定是他們張家害死了我的翠環!”
“你胡說!”張家父親氣急,對著錢氏也高聲地喊起來,“你這個潑婦!把我們父子害的如今這樣慘!還在此信口雌黃!小心報應!”
“呸!你才小心報應,殺人償命,天經地義!要不然賠我的翠環來!”
“肅靜!堂上豈容你們這樣無視王法,肆意謾罵!”
“你們說是不是張家殺了人?”人群堆里又開始悉悉索索,不安分起來。
“我看八成是!有錢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是啊是啊!前些年,不是有個綢緞莊老板為了討丫頭作小老婆,后來鬧的不可開交,不是把人家丫鬟逼死了么!這年頭這事兒都不新鮮了!”
“但是,如果千真萬確,那這案子怎么又被發還到咱們縣里重審呢?”
“這上頭的事誰知道呢!”
“你說這案子怎么回事?”永琪輕輕地問了一聲邊上的爾康。
“不好說!這婦人看著那么凄慘,也不像是假的!再聽聽吧!”爾康雙手抱在胸前,搖搖頭,也不是很有把握。
“這還用問嗎?我覺得肯定是這張家父子干的!”小燕子也加入了討論,聲音雖輕,但語氣甚是忿忿,“小時候,我在大戶人家做丫頭,他們也是經常打罵我!”
永琪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前的小燕子,就這么一句不經意帶出的慘痛往事,還是讓他心疼不已。他手不自覺地伸朝前去,緊緊握住了小燕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