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福倫、爾泰、塞婭在下人們的全簇后擁下進(jìn)到了正廳。

一時間，母子四目相對，像是分離了億萬年之久，福晉慢慢走上前，淚眼汪汪，拉起爾泰和塞婭的手，“好！太好了！你們可算是回來了！額娘日也盼，夜也盼，只等著這一天呢！回來就好！”

福晉感動得一塌糊涂，一下把爾泰和塞婭也感動得稀里嘩啦！

爾泰一把抱住福晉，竟也跟著福晉一起哭了起來，“額娘！你好嗎！身體好嗎！讓您這樣記掛，是兒子不孝！”

“不！不！額娘看到你和塞婭能一路平安到家，終于是安心了！”福晉擦了自己的淚，拉著塞婭和爾泰，“來！讓額娘好好看看你們！爾泰變黑了，不過更壯了！塞婭還是那么漂亮，這做了娘，還是和以前一樣好看！”

這忽然提起塞婭做了娘，才讓福晉想起他們應(yīng)該還帶著小寶貝呢！

“我的孫子呢！快帶上來讓我瞧瞧！”

塞婭滿臉陽光，朝身邊的丫鬟一點(diǎn)頭，他們的小寶貝就被抱了出來。這一歲多的孩兒，正是學(xué)步蹣跚的時候，調(diào)皮的很。而且這一時見了這么多人圍著，小寶貝也不怯場，他仿佛就像磁石一般，瞬間就把眾人的目光全都吸了過去。

“爾泰！塞婭！別來無恙！”紫薇站在后面，雙眼彎成新月，熱烈地道。

“紫薇！不，我該叫嫂嫂了！缺席了你們之前那么多驚心動魄的故事，還有你和爾康的婚禮！真的好遺憾！不過能在家里見到你，我實(shí)在是太高興了！”爾泰大跨一步，眼里亮晶晶的。

雖然沒能見到爾康，但能見到紫薇足以令他興奮不已。

“還是叫名字吧！這叫嫂嫂的，我還挺不習(xí)慣呢！”紫薇有些羞澀，莞爾一笑。

“哇！紫薇！你更加美麗了，比三年前我見到你的那時還要美！怪不得，爾泰總是和我說什么中原的女子像天仙！說得我都不服氣了！不過見到你，我還是很服氣！你的確是把我們西藏女子都比下去了！”

“哪有！你才美呢！那么熱烈，那么自由，那么奔放，充滿了活力，才讓我羨慕得不得了呢！你和小燕子兩個，真是我見過最有活力，最有生命力的女孩子了！”

紫薇凝視著塞婭，也是深深被她吸引，這溢美之詞真是一句接一句地毫不滯澀地從她口中流出，把塞婭夸得都面紅耳赤，不好意思起來。

“你們中原女子可太會夸人了，這點(diǎn)我是真學(xué)不會！對了！小燕子呢！聽說她和五阿哥搬出皇宮了，什么時候帶我去見見她！三年不見，不知道她的功夫是進(jìn)步了還是退步了！我要和她再比試比試！”塞婭嘰里呱啦一口氣也說了一大堆。

“小燕子……”

一提小燕子，紫薇原本還如星辰般閃著光彩的眸子瞬間黯淡下去。

連正在含飴弄孫的福倫和福晉也忽而停下，沉默不語。

“小燕子怎么了？”爾泰眉心不自覺地一皺，覺察出了那絲異常。

“小燕子她離家出走了！”紫薇哀怨地道了一句。

“什么？怎么會？”爾泰和塞婭幾乎是異口同聲，瞪大了眼，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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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永琪、爾康出征，爾泰、塞婭回了北京，這么多大事，小燕子是渾然不知。這止心庵小小一隅，仿佛與外面的紛紛擾擾隔絕成了兩個世界，里面的一切都是有規(guī)有律，有時有節(jié)。

自那一日與善愿師父的談話后，小燕子還是非常愿意并且積極地想要解決自己心里頭的疑問。她開始學(xué)著按師父說的，先從吃飯是吃飯，干活是干活，睡覺是睡覺這件事做起。

而不是，整日吃飯時想睡覺，干活時想吃飯，該睡覺時又想著回憶城里那些糾糾葛葛、恩恩怨怨。

只不過，當(dāng)她踏踏實(shí)實(shí)開始學(xué)做功夫時，才發(fā)覺，這說著這么簡單的道理，其實(shí)難得不得了。因?yàn)槿颂菀醉樦瓉淼牧?xí)慣，要改可真不容易！

這每一刻，每一瞬，每一個當(dāng)下，都是它本來的樣子，并沒有一個應(yīng)該是怎樣的樣子。小燕子反復(fù)體會玩味著師父說的這句話。起初還是懵懵懂懂，暈暈乎乎，漸漸地，她開始有心觀察身邊的很多曾經(jīng)不曾關(guān)注過的事物。

那檀香點(diǎn)燃后幽幽裊裊往上輕輕散開的煙霧，沒有兩支香能燃出相同形狀的煙霧，甚至同一支香每一刻的煙塵都作萬千變化；

她盛的每一碗飯，都是獨(dú)一無二的形狀，哪怕她再怎么把它們壓得相似；

她喝的每一口湯，溫度其實(shí)不斷在變化，哪怕時間太短她嘗不出來；

還有她切的菜，掃的地，抹過灰塵的每一處，包括參與這一切的她自己，每一瞬都是不可重來，不可復(fù)制，卻就那樣自然地呈現(xiàn)出來，如此而已。

就這樣一日一日，她竟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可以背出了心經(jīng)和大悲咒，卻沒有一個人強(qiáng)迫過她去背誦，它們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印在了腦子里。

那些功課本上印著的本來見著是奇奇怪怪的字，她竟覺得都像是老朋友了，長得甚是可愛！當(dāng)她見到梧桐樹落光了剩下一半的葉子，卻覺得好像不再那么悲痛了。

“這光禿禿的樣子大約也是它本來的樣子！”

這天，她又在院子里掃落葉，一抬頭，卻發(fā)現(xiàn)陽光穿過枝條，把周遭都染得金黃一片。

她停了下來，手撐著掃帚柄，駐足觀察了好一會兒那光光的梧桐樹枝，咧著嘴竟笑了起來，“原來這光禿禿的樹枝其實(shí)和長滿綠葉的樹枝是一樣好看！以前怎么沒覺得的呢！”

學(xué)士府。

“想不到我和塞婭回北京的路上，你們竟然發(fā)生了這么多大事！”

爾泰手拍在桌子上，聽了紫薇敘述這段時間來發(fā)生的一切，他實(shí)在不敢相信。小燕子的爹竟然會是謀逆罪，而小燕子和她哥哥竟然差點(diǎn)被老佛爺殺死！如今得知小燕子離家出走，杳無音訊，他不免也有些心痛！

他的印象里只有小燕子那豪爽、活潑、靈動、倔強(qiáng)、不服輸?shù)臉幼樱嗡F(xiàn)在怎么想都無法想象出一個痛苦、無助、哀莫到要出走的小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