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糖楓的球技總是隨機。當她賣力一擲碰巧入籃時,路過的男生都停下來看了她一會兒。新室友桃里撥弄新到手的尤克里里,坐在籃球場邊的長椅上。糖楓之后的球一個沒進,桃里調琴調一半,糖楓的手機響了。
桃里瞥了眼,是來電,一串數字,而不是備注:“糖楓,你電話!”
糖楓擲出手中的球,身體后仰,汗水滑出面頰,映著仍未中框的籃球。她扶了籃球拍去長椅,點了免提。一臉汗,近不了手機。
那邊響起男聲:“進去了。”
沒由來的一句。
糖楓面不改色,自然地回了個“嗯”。
“你幫我照顧貓,房子借你住。”
糖楓想也沒想就否決了:“不住,我有寢室。”
桃里的手已經停止調琴,聽得入神,飛快構思故事。
“哦。你怎么樣?”
“吃飯、睡覺、上課、寫作業,活得跟鬼一樣。你呢?”
桃里皺了眉:明明打球打得很歡,卻又說活得跟鬼一樣。
那邊男生漫不經心地答:“吃飯、睡覺、上課、做工,活得跟你一樣。”
桃里能清晰地看見糖楓嘴角上揚。
2
幾月后。
糖楓的球依舊總是擦邊,有時還能從籃里彈出來。桃里的尤克里里已調好,她本可以暢彈,今天卻彈得斷續。兩人的心不在焉被一串鈴聲打斷。
糖楓的手機鈴聲換成了《好像愛這個世界啊》。
“糖楓。”桃里喚她。
糖楓點開免提。她向來不遮不瞞,把自己坦蕩在光里。
桃里能辨別出,是幾月前的那個男生。
“出來了。”
還真接上了。桃里想。
“嗯。”
“貓怎么樣了?”
“活著,胖了。”
“我家呢?”
“每個星期都掃,平房也補。”
“最近怎么樣?”
“被陰了。”糖楓的語調一如既往的平淡。
桃里在他們短暫的沉默中低下了頭,仿佛靜了一個世紀。
“怎么了?”對方原來“出來”的得意像晴天驟轉暴雨,翻成了擔心與著急。
“被人騙去開房,最后丟了手機逃回來了。”糖楓面不改色,又補充,“不對,手機最后拿回來了。”
“誰?”對方語氣冷得可以凍住手機。
“不認識。你別找,已經進去了。”
“以后你……”男生著急了。
糖楓打斷他:“你怎么了?”
又陷入無限緘默。
良久。
“今晚來吃飯?”
“行,慶祝一下你出獄。六點到。”
“好。”
桃里一時懷疑自己聽錯了,本想的道歉到嘴邊成了:“他誰?”十分警惕。
糖楓放下手機,又抄起籃球:“不知道。”
桃里急了,一把奪過籃球,不依不饒:“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別被壞人騙了!他坐牢了?”
糖楓沒說話,氣氛一時尬住。桃里忽然意識到她在說什么。她沒資格。
3
桃里才藝壓身又待人友善,很快和很多同學交好。其中有個女生叫南玉,邀她去玩游戲,說是隊要十個人,就缺一個。桃里答應完,晚上音樂老師——一個孤單的中年婦女——病了,無兒無女,打電話給桃里。桃里義不容辭,便托糖楓代她去。
沒想到是南玉布下的局。
南玉男友嫌她膩了,南玉便替他張羅。本來騙的是桃里,出意外換了糖楓。
糖楓一進房間就意識到不對勁,她天生疑心重。她放了手機在桌上以防被懷疑,借口出去買水。他們問她不用手機付款嗎,她說她手機沒錢,又夾了兩張十塊說自己有錢,便出去了。
一去不返半個小時后,房間里兩人都開始不安。男友長河粗口抱怨。正當他們準備用糖楓手機打電話給父母誣陷糖楓在外面浪蕩沾花惹草始亂終棄云云來教訓她時,門被敲響了。
糖楓在外面說:“我回來了,沒帶導航找路找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