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石君主仆二人就這樣被歡喜毫不客氣的趕了出來,王福望著站在院子里一籌莫展的少爺,輕聲提醒道:“少爺,這三夫人嫁過來才一天,要是真就這么一走了之,到時上面追究下來,這事肯定會穿幫的,我們真就吃不了兜著走了?!?/p>
“剛才在屋里你怎么不說?!”宋石君白了王福一眼。
“剛才你也看到了,三夫人那個樣子,根本就聽不進任何忠告?!?/p>
“唉呀,行了…還是先想想計策,怎么把她留下來吧?!?/p>
“少爺…”王福突然來了主意,湊到宋石君跟前,道:“要不這樣,你去找崇簡王探探口風,要是成親一天就休妻,結果會怎樣?要不要緊?”
“為今之計,也只能這樣了?!彼问c點頭,對著天上的一輪明月輕嘆了口氣。
翌日清晨,宋石君一早便來到崇王府求見朱見澤,朱見澤見宋石君新婚燕爾不在家呆著,竟然風風火火往自己府上奔赴前來,不禁納悶道:“賢弟這時候不是應該在家享受如花美眷,怎么還有時間到我府上來?”
話音剛落,還未等宋石君開口,突然一侍衛從外面直奔大堂,悄悄在朱見澤耳邊細語了幾句,朱見澤立刻臉色大變,對著侍衛問道:“這事可是真的?”
“回稟王爺,千真萬確,現在刑部和東廠都已經派人去了都督府調查。”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p>
“是!”
待侍衛出了大堂,宋石君小心翼翼問道:“仁兄這是?”
“出事了,萬成亮死了?!?/p>
“什么?”
“今早有人發現總督萬成亮死在了他的臥房。
“那…”
“先前他那個小妾的案子還未破,這下他又莫名其妙的死了,萬成亮是萬貴妃的侄子,以萬貴妃的個性,絕不會坐視不理善罷甘休的。現在刑部和東廠都介入了,如果刑部和東廠要徹查此案,那就一定會從萬成亮死的那個小妾入手,這下,你家的三夫人可能會再次牽扯進來,你要做好應對的準備。”朱見澤一臉嚴肅的提醒宋石君。
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下豈止不能休妾,還得拼盡全力以保歡喜無災了,這個岑歡喜,真是上輩子欠了她的。
宋石君正兀自思索著,朱見澤這才想起要問這位賢弟此次前來的目的,便道:“不知賢弟大清早特意來府,所為何事?”
見宋石君半晌沒反應,朱見澤又喚了他兩聲。宋石君這才回過神來,答道:“哦,沒事,沒事了?!?/p>
“哦,那好,那我現在也去一趟都督府瞧瞧,看那萬成亮到底是怎么死的。朱見澤拍了拍宋石君肩膀,又在他耳邊輕言道:“你知道的,我對這些命案向來都很有興趣!既然這案子還牽扯到你三夫人,本王更要上點心,多關注關注了!”
“那就有勞仁兄了!如果能早日抓住兇手,洗脫我家娘子冤名,那就再好不過了!”
“放心吧,只要是兇手作案,就一定會留下證據,還你夫人一個清白的?!?/p>
岑大壯帶著幾個徒弟一早去了市場宰冢,剛回到家就看見歡喜和五兒正坐在自家院子里有說有笑。
徒弟劉一刀笑著朝歡喜打招呼:“咦,師妹,你怎么就回家了?”
“是啊,師兄,我們已經跑出來了!”歡喜笑嘻嘻的應道。
“什么?你們跑出來了?!”一邊的岑大壯不解地看著主仆倆,又看了一眼石桌上的包袱,確定歡喜說的是事實。
“對??!”
“可是你昨天才過門,今天這么快就離開宋家,你!”岑大壯被歡喜的任性氣得直搖頭。
“我已經和宋石君打招呼了,反正這親也成完了,沒事不就可以走了?人生地不熟的,還呆在那里干什么!”
岑大壯越聽越氣,越聽越擔憂,想到都督府里的案子還沒有了結,歡喜隨時會被追責,不禁憂心忡忡,道:“你這樣私自偷跑回來,萬一被都督府的人知道了,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爹!你放心,我已經想好了,大不了我們不呆在京城了,遠走高飛,到一個他們都不知道的地方,重新來過嘛!”
“遠走高飛,你說的倒輕巧!爹在這里做了這么多年,都輕車熟路了,還能跑到哪里去?況且還有你這么多師兄,大家都要吃飯的。撇開這些,宋家呢?我們走了,宋府上上下下怎么辦?”
“爹,總之我不想再回那個宋府了…”
“不行,我早就跟你說過,我這輩子最痛恨忘恩負義的人,你趕緊收拾東西給我回去,可千萬別連累人家!”說著,岑大壯又將歡喜放在石桌上的包袱又重新遞給五兒,態度堅決地催促歡喜離開。
“爹…”歡喜仍舊站在原地,未挪動腳步。
“你到底回不回去?不回我就送你回!”
正在兩父女堅持不下時,外面響起一陣敲門聲,岑大壯示意徒弟去看門,劉一刀見來人是宋石君,趕緊將其引進屋,朝著院子大聲喊了一嗓子:“師傅,是宋少爺來了。”
“哦?”岑大壯迎了上去,剛要客氣幾句,宋石君掃視了一眼院子里站著的人,先開口了,“岳父大人,我特意來接歡喜回家的?!?/p>
“你來得正好,我也正準備將她送回宋家。我這女兒實在是任性,給你添麻煩了?!?/p>
“這個倒不要緊,現在有件更大的事才是真的有點棘手?!彼问o鎖眉頭道。
“哦?什么事?!”
“都督萬成亮昨晚離奇死亡了。他是萬貴妃的侄兒,又是朝廷命官,這事非同小可,上面已經派人開始調查此案,如果要徹查,就一定會翻出他的小妾中毒身亡的事,這下,恐怕歡喜又要卷入其中…”
“什么?”歡喜詫異地看向宋石君,無比冤屈地叫道:“這事還沒完了,我就送個豬心肺而已,怎么可能往豬肺里下毒?!一定是有人故意謀害,然后栽贓嫁禍。我真是冤枉死了我!干脆,他們也把這個什么總督的死一起攬我身上得了!”
“歡喜!你胡說什么呢!”岑大壯呵斥道,轉頭又對宋石君道:“聽你這么說,這事還真有點復雜了…我這做父親的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歡喜年輕不懂事,往后還仰仗你多擔待點,盡量護她周全吧!”
“放心吧,岳父,既然你把她托付給我,我就一定不會讓她有事?!彼问嵵爻兄Z道。
兩人出了岑大壯家,回宋府的路上,宋石君吩咐王福買了一些廣園坊的糕點給歡喜帶上,歡喜瞧著手里精致噴香的糕點,喜形于色道:“你這人還怪好呢,還知道買我愛吃的糕點?!?/p>
“這不是買給你的?!彼问豢诜駴Q。
“什么?”歡喜撇撇嘴,“也是,我就知道你沒這么好心…”
“是給母親帶回去的。你一大早不辭而別,出來這么老半天,買點母親愛吃的糕點帶回去,這樣府里的人看見了才不會說閑話,明白嗎?”
“知道啦!”歡喜朝宋石君伸了伸舌頭。
兩人繼續往前走著,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宋石君眼里,“石君桑!”女子笑靨如花,踩著木屐揮動著雙手朝宋石君走來。
“小百合!”
歡喜見眼前的女子一副不同于當地人的裝扮,忍不住細細打量起來。見這女子一襲白粉色長袍加身,那長袍上還零星點綴著朵朵茉莉,長袍恰到好處的裁剪襯得女子楚楚動人,嬌俏萬分。濃黑的發髻上斜插碧玉龍鳳釵,鳳釵旁還盤著一只粉色蝴蝶。
女子折纖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輕紗,只稍稍輕微移動,那頭上的蝴蝶便宛如要起飛一般。
歡喜再朝小百合那張略施粉黛的臉瞧過去,但見那雙美眸當真是含春水清波流盼,香嬌秀靨比花嬌,五官柔美又立體,素淡有神而又清純天真,簡直就是一個誤入人間的月中仙子,一顰一笑都是那么動人心魄。
歡喜從沒見過這么好看的女子,不覺看得呆了,還是五兒上前打斷了歡喜的思路,“小姐,小姐…”五兒戳了戳歡喜的胳膊肘。
“啊?什么?”歡喜這才回過神來,看著五兒問道。
“你看姑爺和那女人有說有笑的。”五兒朝一邊的宋石君小百合弩了弩嘴。
歡喜朝著兩人望過去,見小百合正拿著一支玉籫在自己頭上比劃著,不一會又抬頭望向宋石君,嘴里不知說些什么。
歡喜拉住五兒,道:“我們先回去吧?!?/p>
“不等姑爺了?”五兒看了看正和小百合說著話的宋石君。
“看他聊得正起勁,咱們也別打擾他了。走吧,眼看過晌午了,宋家的午飯我們是趕不上了?!睔g喜望了一眼街頭的“京城第一鴨”,頓時來了主意,“走,我們去吃烤鴨,飽完口福了再回去。”說著,拉著五兒就往前面跑。
小百合拿著玉籫來回在頭上比劃。笑問宋石君:“好看嗎?”
宋石君點點頭,道:“好看?!睆陀謫柫死习鍍r格,將玉籫買了下來送予小百合。
百合看了一眼離開的歡喜,道:“剛才那個女子是你什么人?”
“哦,是我新納的三夫人?!?/p>
“三夫人?”百合再次朝著歡喜遠去的方向望了望,一臉質疑的問宋石君:“前幾天和你見面時,都沒聽說你要娶妻,怎么短短幾天,你又多了一位夫人?”
“這事說來話長,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宋石君搖動手里的折扇,這事的確三兩句說不清。
“哦…她都走了,是不是看見我們說話,生氣了?”小百合小心翼翼問道。
“絕對不會。”
“既然不會,那請石君桑到舍下坐坐,我們敘上一敘?”小百合對宋石君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今天就暫且不去了吧,我還有點家事,得趕回去一趟?!彼问戳丝慈疹^,想起歡喜的事,心里實在放心不下。
“那好吧,既然石君桑有事,那小百合就不勉強了,我們下次再見。”說著,兩人又寒暄了幾句,這才分道揚鑣。
回到家里,宋石君來到歡喜房間,得知歡喜還未回府,只好靜坐在房間等待歡喜歸來。可左等不回,右等不見,正納悶這丫頭又跑去哪里了,就看見主仆二人笑嘻嘻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你去哪了?”宋石君忙不迭地上前問道。
“我去哪、干什么,還得向你一一匯報么?”歡喜不悅道。
“我也就是隨口一問,這不是非常時期嗎?凡事小心謹慎,對你沒壞處?!彼问戳丝礆g喜,拉上她,道:“好了,走吧。”
“干嘛去?”歡喜看著在前面帶路的宋石君,一臉懵的問道。
“去給母親請安,母親一天都沒見著我們兩個人了,都這時候了,還沒等到新人過去請安,再不去就得引起懷疑了?!?/p>
“知道了?!睔g喜只得硬著頭皮跟在宋石君后面。
兩人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一同去了徐湘榮的慈玉軒請了安,徐湘榮只道是歡喜初來乍到,貪玩不懂宋府規矩,交待了歡喜要好好跟著宋石君學規矩,其他也沒再說什么,便囑咐一對新人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