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臺下的聲音開始漸漸嘈雜起來,看熱鬧的人吆喝歡呼聲一陣蓋過一陣。
歡喜一個縱掠飛奔到對方的布匹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對方的布匹拉展開來,姿勢行云流水、起落如飛,比飛皓還要輕靈。安南國派出的選手見狀,也不甘示弱的緊隨其后。
待到雙方的布匹完全鋪開后,便開始用盡全力撕扯對方布匹。
看著兩位參賽人的體格懸殊太大,臺下的柳如蘭和崔靜姝的心是七上八下,兩人忍不住異口同聲地朝著臺上喊叫,“歡喜,加油啊!歡喜!用力啊!”
“怎么樣?宋老板?”迦勒明顯看著自己的選手占了上風,不禁得意地仰起臉看著宋石君。
“不到最后一刻,說什么都是早。”宋石君揚了揚手里的折扇,抿嘴微笑。
歡喜兩手纏著布匹,不斷的運功加力,可明明都已經使了八成功力,那布匹卻紋絲不動,看不出絲毫能撕裂的可能,反觀安南國選手,也跟歡喜的情形差不了多少,似乎使出了渾身解數,卻也奈它不何。
兩人不知僵持了多久,突然聽得歡喜這頭傳來一聲悶響,大家齊齊向她這邊看過去,宋石君更是激動不已,以為歡喜將那安南國的布匹撕成兩半,可仔細一瞧,那聲悶響并非是布匹撕裂所為,而是圓柱因為布匹的大力磨蹭引起的聲音。正在沮喪之余,又是一聲悶啞聲傳來,大家再次齊望過去,這次的確是布匹斷裂的聲音,可惜臺下沒有幾個人歡呼喝彩,因為將布匹撕裂者的并不是歡喜,而是她的對手。
“怎么樣?宋老板,這下你該心服口服了吧?”見宋石君臉色發青,迦勒滿意地笑道。
宋石君沒理會迦勒,而是直接跑到歡喜面前,握著她一雙被布匹勒紅的手,“歡喜,你沒事吧?”
歡喜搖搖頭,“對不起,害你輸了…”
“說什么呢,怎么會是你的問題。”宋石君握了握歡喜的手,替她輕輕抹去勒痕,“這才第一局呢!不怕,后面才是重頭戲呢。”
站在另一邊的迦勒見狀,大聲嚷嚷道,“宋老板,承讓承讓!在場諸位,這第一場比試,可是我們安南國贏了!”
“不過才第一場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至于這么得瑟嗎?!”崔靜姝睨了迦勒一眼,撇嘴回敬。
“就是!我們大明朝乃禮儀之邦,讓你一局又何妨?”柳如蘭跟著回應。
“沒錯,接下來兩場,我們絕不再禮讓啦!”歡喜仰起臉朝著迦勒自信滿滿地說道。
“接下來第二場比試,是比試大明國的絲輕還是安南國的絲輕,”禮部司儀王爽一手托起一只盤子,兩只盤子里面各放著一塊正正方方的白絲帕,“諸位,我左手拿的是安南國的絲帕,右手拿的是大明朝的絲帕,現在,我將兩塊絲帕放在地上,哪個國的絲綢最先飄至上空,而又最遲落下,即為勝出的一方!”
王爽話音剛落,眾人齊齊將目光移向地上的絲帕,但見那兩塊絲帕都輕如蟬翼又薄亮透明,一陣大風刮過,兩塊絲帕不約而同的同時離地,往上空飄動起來。
歡喜看著迎風升起的絲帕,忍不住大聲驚嘆道:“真是薄得透光啊!太神奇了…”
“是啊,看這情形,一定重不到哪兒去!”柳如蘭也癡癡望著那絲帕,眼睛一眨不眨。
迦勒看著不斷往上攀爬的宋記絲布,也不覺驚呼,“宋老板果然是門路寬廣,這么薄這么輕的絲,本人還真是第一次見!”
“怎么樣?這一局,迦勒王子該看到我們大明朝的實力了吧!”宋石君笑笑。
“愿賭服輸!”迦勒望著安南國的絲布不上不下的在空中左右搖蕩,眼看著和宋記絲布距離越拉越遠,不覺點點頭,露出心服口服的表情,“不過,現在還不是說勝負的時候,我們還有最后一局,那才是真正定乾坤的時候!”
“那是,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宋石君朝迦勒抱了抱拳。
宋石君攜著幾位夫人一起回了府,歡喜見他一路上表情凝肅,不禁關切問道,“怎么了?今天我們不是贏了一局,和他們打成平手了嗎?”
“我是在想最后一場賽事。”
“最后一場?”
宋石君點點頭,想到葉小靈提出的要求,眼看離賽事越來越近,他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不覺黯然傷神,連著嘆了幾口氣。
“最后一場賽事怎么了?”
“要繡出會泛金光的魚。”
“會泛金光的魚?”歡喜瞪大眼睛,不解的問道,“那是什么稀奇古怪的魚?”
于是宋石君這才將葉小靈和刺繡之事和盤托出。
“原來是這樣,看你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那也就是說現在還沒找到可以讓魚泛金光的秘訣?”歡喜道。
“嗯…我想過很多辦法,可是都行不通,不是亮度不夠就是時效不長。”
“哦…”歡喜看著宋石君緊鎖的眉頭,輕聲細語安慰道,“相公你別急,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歸是有辦法的。”
宋石君將歡喜的手輕輕握了握,嘴角擠出一絲微笑,“我沒事,你別擔心,離比試還有幾天時間,我再想想其他辦法吧。”
夜幕來襲,五兒見歡喜呆呆坐在亭子里,一雙眼睛直勾勾的朝著天上的星星睨著,半晌也不說句話,不覺納悶道,“小姐,你這是怎么了?”
“五兒,你說怎么樣才能讓魚泛著金光?”歡喜頭也不回的問五兒。
“讓魚泛金光?”五兒撓撓頭,百思不得其解,“魚咋還能泛金光呢?”
“我不是說池塘里的魚,我是說刺繡上的魚,刺繡懂嗎?”
“刺繡?”五兒若有所思,“刺繡上怎么能泛金光呢?”
“唉,說了你也不懂,”歡喜蹙眉道,轉而又自言自語,“該怎么讓魚泛起金光呢?”
“咦?!小姐,你看!”五兒指著草叢里一閃一閃亮瑩瑩的東西,“螢火蟲!”
“瞎說,現在這季節怎么會有螢火蟲?”歡喜沒好氣的白了五兒一眼。
“是真的,不信你看!”五兒拉著歡喜的手,將她拖至草叢邊。
“咦?怪了,怎么是只發光的蟲子?”五兒驚聲道。
“什么?”歡喜半信半疑的跟在五兒后面,眼睛也不由得朝著那發光的小東西瞅了去,果然,那趴在地上的小東西并不是什么螢火蟲,而是一只閃閃發亮的小蟲子。
“雌光螢!是雌光螢啊!”歡喜激動不已,忍不住歡呼道。
“什么是雌光螢啊?”
“對,我怎么沒想到呢!”歡喜拍了拍腦門,原本掛著愁容的臉瞬間變得亮堂晴朗,“可以用它來渲染繡布啊!”
“小姐,你是不是魔怔了?到底在說些什么啊?”五兒一臉緊張的望著陰晴不定的歡喜。
“五兒,謝謝你!”歡喜將地上的雌光螢輕輕抓起來放在自己手心里,也沒時間再理會五兒,迫不及待地小跑著往宋石君的書房奔去。
剛到書房門口,歡喜便沖著在里面翻閱繡譜的宋石君嚷嚷道,“相公!快看!我給你帶來什么了?”
“什么?”
歡喜不由分說的將宋石君拉出書房,來到前院廊子里,然后慢慢張開自己的手掌,露出里面的雌光螢,只見那雌光螢渾身散發著金綠光,在黑夜中一閃一閃的無比明亮。
“這是?”宋石君盯著歡喜手里的雌光螢,立刻來了興趣。
“雌光螢!”
“雌光螢?”
“沒錯,是我們家鄉的一種小蟲子,這種蟲子發起光來,比螢火蟲還有亮十倍。”
“哦…”
“你不想知道,為何我要特地捉來讓你瞧嗎?”歡喜一臉得意的看著宋石君。
“為什么?”
“因為它可以幫我們讓繡品泛起金光。”
“它?”宋石君不得要領。
“嗯,就是它,”歡喜指著雌光螢閃閃發光的地方,“我們可以將它的光源煉制成粉末,然后渲染進繡布里,這樣繡出來的魚群,不就能夠閃閃發光了?”
“煉制成發光粉末?可以嗎?“宋石君半信半疑。
“可以,小時候我們沒什么東西玩,就經常和小伙伴抓這些雌光螢來玩,它們身上的光源可以保留很久很久,哪怕沒有生命了,光源卻可以持續好幾天。”
“真的!那太好了!”宋石君興奮地從石凳上站起身來,接過歡喜手里的雌光螢仔細瞧了又瞧,“還有這樣的辦法!歡喜,這次真的要感謝你了,幫了我大忙!”
“夫妻之間何須言謝!只是…”
“只是什么?”宋石君見歡喜欲言又止,一絲忐忑不由爬上心頭。
“只是這種雌光螢很難尋覓,特別是在京城這一塊,它們幾乎不出沒在這里。這次,這只雌光螢能出現在我們宋家院子里頭,已經實屬罕見。如果成片成片的找,恐怕有點難。”歡喜解釋道。
“那要去哪里尋?”
“我的家鄉,岑家莊。”
“岑家莊?”
“嗯…”
“那我陪你去!”
歡喜搖搖頭,婉拒了宋石君的請求。
她太清楚了,這雌光螢不僅難尋覓,就算在岑家莊出沒,也不是隨便哪個地方都有的,而是要深入大山谷里的小溪附近,跟著搜尋小溪附近的草叢里,才有可能尋覓到那么幾只。而這種惡劣的環境,是養尊處優慣了的宋石君不敢想象和從未體驗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