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樓上的愈演愈烈,按照慕和夏的性格本應陷入更加激進的對抗中。可隨著那些看上去并不屬于慕的記憶,反反復復出現在眼前,一時間她竟無心周遭不合常規的那些事。哪怕是突然出現在樓上的攪局者,還是門外總多了些盯梢的小攤販和拾荒者,亦或是仿佛略知一二的巡邏戶位有意無意的關注,可同時又避免與其交談。此刻,慕體內并未固定的定位器隨著音律震動發出異樣的聲響。按照尋常,慕應該早早叫出維多整機掃描。可是今天不知怎么,心思總是游離在外,那只不合時宜的小水母就蕩在她眼前。某個時刻她希望這一切是一場可以清醒的夢...
“我為什么沒從這個地方出去過?如果沒出去過,為什么我會認得轉播中的人。這個地方?為什么不可以...”當慕想說到從這里出去,而這個詞還未脫口時,那種分層的感受再次襲來。這和她第一次從靈陸店中走出時的感覺一模一樣,她說不出那種異樣感源自什么,但就是不對。于是,慕打算——離開這里。她快速脫下披著的毯子,套上迷彩斗篷,收拾好自己為數不多的補給品。將補給品塞到斗篷時不禁下意識拂過腰間,總覺這里空蕩蕩的,好像少了什么。
“少了....一把匕首....一把...匕首?”
思緒走神的瞬間,員工胸簽被衣袖帶出,滑落在地,背面的吸附卡扣滾在門邊。慕回過神系好斗篷,將連衣的帽子壓過鼻梁,這才不慌不忙的拾起胸簽。心里數落著老板總在這種小事上扣扣省省,這種老式的東西不僅愛掉還不方便,也不知道他為什么總喜歡老式的機械。可心里這樣抱怨,慕卻比誰都更喜歡帶著這種老式的胸簽,而那些老古董,就屬她擦拭的起勁。
“也對,還沒和老板好好告別,至少...”慕想到臨走時還沒給那些小家伙(腦芯片)充好氧氣。按照老板的記性,他可照顧不過來這些。說著,走到門邊準備拾起卡扣,剛蹲下還未起身,門外的月光傾瀉而入。那雙油亮特質的巡邏靴上蛇市的標志,散發著不近人情的寒意。
“K2-1203-目一?”巡邏警衛重敲著門牌號,掃描義眼始終沒低下頭看過慕一眼。碩黑的斗篷將其魁梧的身形包裹,威懾感因背對著月光顯得又重又長。
慕機警的瞬間并未作出任何回應,她腦海里的疑問甚至不是他們來干什么,屋內系統明明上了電子鎖,如果沒有權限...或者說他們——是如何繞過屋內系統。一連串的問題在腦海呼之欲出,而無論過程怎樣,唯一不變的結果便是——這間出租屋不再安全。所以當務之急,是搪塞他們趕緊離開,不做糾纏。說來也怪,自從慕解讀過庫瑪的預言,整個人在逐漸的改變,不僅僅離著“目一”溫婉的性格越來越遠,似乎離著那個剛進入D世界時的自己,同樣漸行漸遠。
“隊長問你話呢!是不是K2-1203-目一?”巡邏警衛身后的獨輪護衛見她沒立即回應,便亮起赤紅色的掃描光強行發來檢驗權限申請。
慕既沒接受,也未直接拒絕,留著紅色的告警框在眼前。只顧著低頭預將卡扣拾起,她還得還給老板,不然他又得嘮叨半天。可手剛到碰到卡扣邊緣,那層如同重幕般的黑影瞬間遮過全身,油亮的黑靴停在手邊。鞋底與卡扣碾合的聲音明明淹沒在樓上的噪音中,但對于慕而言聲聲在耳。瞬間,慕眼底的紅光隨著心率跳動一同閃過,隨即沒入獨輪護衛的掃描光中。
“是,”慕收回手,起身的同時扶住外門邊緣,“或不是,又能怎么樣。”
“怎么樣?能源站不是你弄壞的?”巡邏警衛指著遠處冒煙的部分,“外加損毀他人載具。”
“你沒聽到樓上這么吵的聲音嗎?”慕此刻的不解和不爽,全然寫在臉上。
“那是另一回事,該管的我們會管。別岔開話題,現在說的是你的事。”巡邏警衛,頭也沒抬的在電子罰單上快速抄錄。
“罰吧,我沒里卡給你。這房子也沒幾天,你愿意要,你拿走。”慕操著疲憊的嗓子,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擺手。可見著這警衛貼完罰電子罰單,轉頭就走。慕立刻補上一句:“我這完事,樓上你不管?”
“那是另一回事。”警衛甚至連頭都沒回,而樓上幾個仿人更是依著護欄譏笑著。
“該!”迷彩頭發的仿人吐出嚼碎的金屬碎屑,碎屑隨著起風的砂礫落到樓下。
“還什么庫瑪的預言,sha批一個。”黑卷發的仿人用腳踹向碎裂的護欄墻體,大塊的碎石砸落到地上,零散的則砸落在慕的周圍。
“你沒看他們在干什么嗎?”慕對著收回掃描光的獨輪護衛低聲喝道。然而護衛收起掃描光的同時仰頭撇過樓上,微微搖著頭,一副惹不起也不想管的樣子。樓上見狀,仿佛就像警衛隊給自己背書了一般,還未等警衛走出幾步。便匆匆從屋子里扛來外置音箱,炸裂的金屬樂聲和著越掉越大塊的碎石砸落在耳邊。她望向300米范圍內的所有閃著紅光的攝像頭,這時慕才恍然間明白——鳥已入籠,一切都是誘餌。
‘可為什么呢?誰會這樣做?這樣做又有什么意義?我做錯什么了?’慕的腦海關聯著那些去老板那投訴的仿人,和過往的一幕幕,試圖找到麻團中的線頭。
“不過....”同樣是話音未落,樓上的碎石眼看瞄著自己的上方掉落,隨著慕眼底紅光的悅動,接住面前碎石那一刻,反手握住樓上護欄一躍而上。視線平行于迷彩頭發仿人的剎那,慕明顯看到了他驚詫的目光。畢竟,資料里文質彬彬的員工型仿人怎么能同警衛仿人一樣,來的時候,他們可沒說這件事。而迷彩頭發仿人那聲“cao”的尾音還沒脫口,慕揮臂將手中的碎石按進了他的嘴里。
“吃吃吃!吃吧你!”騰空的慕一把薅住迷彩頭發繞到其后身,拔斷音箱線的同時踢飛音箱,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而音箱精準的擦著警衛頭部鐵皮砸在其腳前。
“罪加一條,襲警。”警衛話都沒說完,便開始摸索腰間的配槍。
“可是,依照條例并未造成傷亡和威脅,還不構成襲警?”獨輪護衛此刻還尚待一絲公正。
“現在有了。”說著警衛踢向音箱中破裂的鐵皮,鐵皮刮花了他锃亮的靴子。獨輪護衛趕緊趁著警衛靴子上的刮痕未被砂礫掩蓋,特寫取證,這才勉強瞞過了所謂的“公正”走了個流程。而當審核通過的紅光剛一亮起,充能槍的閃光伴隨著砰的一聲,慕右側的墻壁便裂開半米之多,揚起的沙塵下樓道內的兩撥人各后退三個身位。畢竟誰也不知道,警衛瞄準的到底是誰。此時,三方陣營各自為利,幕后的九天到是看得津津有味,只是,那種熟悉的氣息始終沒有出現。
揚塵中,仿生人左四右一在墻體破裂的瞬間開啟戰斗模式,慕則同時啟動維多當做——第三只眼。只是目前不僅僅是2:4:1,慕作為服務型仿生人根本沒有配槍。可對面這6個至少各標配一把,眼下維多將眼前這四個仿人身上的6把充能槍款選在戰術目鏡中,并實時標記出可搶奪的順序。有了維多的幫助,慕在警衛子彈再次打來前,踢起地上還在繃著火光的電纜當起鞭子使,畢竟這時的慕還不會用自帶的骨質武器。
‘夏為什么不出來?這次一點反應都沒有?’揚起電纜的瞬間,慕心里也沒個底。好在體內的微型機械體,被夏反向侵入后反而固化了機體肌腱,使得機體的力氣和韌性出奇的大。電纜連著墻內的能源供應設備,一把被她薅出。破墻而出的設備如同一把巨型大錘,出其不意且精準的輪飛了迷彩和黑卷發身后的兩個仿人。輪出的仿生人被設備壓在身下,警衛的子彈也在同一時間描邊而至。雖說這種地方常有打斗,并不稀奇,可慕撈不到對方的充能槍,便看著周邊有什么用什么。再加上警衛的描邊,以至于原本破舊的二層墻體幾近稀松。在地上的兩個仿人好不容易推開壓在身上的設備,瞄著慕的位置聯手掄起電纜,加之另外兩個仿生人和警衛的火力逼進。
“哄”的一聲,慕隨著巨錘般的設備洞穿過幾層墻體后一同灌入墻內,整棟四層建筑轟然從中間塌陷。如此大的動靜,逐漸引得早已休息的居民聚攏過來。
“還真以為自己是織選,念不念什么破預言,誰關心,”黑卷發收起充能槍,別在腰間:“沒你的時候不都過的好好的。”
“她一個服務型仿生人,怎么會有格斗程序?”迷彩發仿生人吃了癟后,倒是機智了不少,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臉反而嚴肅了起來。要知道,他們來之前半甲對此,是只字未提,雖說他們是收里卡辦事,對于什么預言也聽過零散的一些傳言。可依然對半甲不提及她有格斗程序這件事,多少有些離心,于是迷彩仿人朝著熱源處補槍后,準備快速錄制現場。這么風險的事情,半甲最初答應的里卡可得翻倍才行。
然而沉浸在算里卡的四個仿人和準備收隊的警衛,似乎還沒發現問題的嚴重性。倒是不知什么時候蹲在那的79,以及爵爺發現了些端倪。在他們卡的視角中,慕明明并未被逼迫到絕對死角,她至少還有兩到三條路線可撤。而且她在退后的一步明顯是在其中一條撤退路線中,可那一步明顯停住了,就像...
79忽然脫口而出:“就像刻意接住了那一擊一樣!?”這句話剛浮現在腦海,79本能的察覺到了一絲他說不清的可怖。可怖的不是玄鳥的機體,而是——或許,或許玄鳥陷入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某種命運中。那一步,到底是她自己的選擇,還是命運的推搡,誰也不可知。
然而就如同79和爵爺的判斷一樣,煙塵中,慕不僅僅接下了這一擊,甚至用刻意接下了對方的補槍。震裂的痛感混合充能槍穿過機甲手臂的灼燒感,慕扣緊手心的傷口,痛感瞬間傳遍身體角落的每一個神經,隨后一抹啞笑浮在嘴邊:“果然。”
話罷,地脈拼擺轟然響起,眸中的紅光染過藍色的湖水:“果然。”
而一旁的79望著眼前地脈拼搏的異常波動倒吸一口涼氣:“難不成!?”